第七章 重回稷下(2/2)
在酒吧里头,两个许久未曾见面的义兄弟紧紧相拥,险些流下了离别之泪,这场面令得现场气氛极为高昂,众人欢呼鼓舞,狂开酒坛庆祝。
之前兰斯洛悄悄离开稷下,只身赶去北门天关赴援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回来时也不曾大肆声张,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已经多日不见人影的亲王殿下,是赶去了北门天关战场。
兰斯洛也并未对此多做解释,对他而言,适当地出风头是不错的,但是也应该把一定的戏份交由别人扮演,一个人抢尽所有光彩的独角戏,并不是统驭国政的良策。
回到稷下之后,还来不及回象牙白塔与妻子叙话,他便赶来酒店街,找到有雪,痛快地先喝一场。对这名帮助自己许多的义弟,他自觉有义务要给予回报,感谢他始终对自己支持有加。
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形象。大舅子白起无疑是睿智绝顶,算无遗策,但是一个人的个性,注定了他的命运,有些事情他即使知道这样做会比较好,却会受到个性限制,令他不屑去做,以致成就有限。自己继承了他的智慧,却没有必要连那死脾气也一起学过来。
在娱乐的同时,尽量地去疯去闹,给人平易亲近的印象,人们往往喜欢这样的统治者,不然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也不会尽是一些伟大君主微服出巡的轶事。连休闲生活都要顾到塑造形象,想想还真是很烦,不过,倘使这样能帮自己的统治工作进行顺利,那么这就是统治者的义务,只有叹气去做了。
“老大,你都不知道,我被那个鬼婆折磨得有多辛苦,她、她真是没人性的,那段时间里头……”
有雪叙述着那段误入歧途的日子。拜在华扁鹊门下,那简直是生不如死,虽然说对方绝不藏私,所有笔记心得、练治过程都任由观看,但也不会主动去教些什么,一切都由有雪自观自学,每日考核。
华扁鹊的考验,当然不会放水,一旦考核不过,她所使用的处罚,一些不会损及身体,却强烈刺激触觉的魔虫,或痒或疼,都可以将一个彪形大汉整得在地上哭爹叫娘,更别说本来就意志不坚的雪特人了。
这些还好,有雪最怕面对的问题,就是要以鬼医亲传弟子的身分,出去搜集实验样本;或是帮着作一些不为人知的缺德生体实验。假借免费义诊的名义,抽取病患的血液样本,或是将一些刚刚调配完成的试验药物,充当防治疫苗,注入患者体内。
一旦东窗事发,愤怒的村民在后头追打,华扁鹊天位力量一运,立刻就破空飞走,令苦主追赶不上,但有雪可就辛苦了,人矮腿短跑得慢,只要给村民追上,立刻就是扁担木棍的一顿狠打,如果不是华扁鹊掉过头来救援,早就给人活活打死了。
反正师父是医生,住处药物多得是,回去之后自己上药,还得当心别拿错药罐,否则一下涂错,见血封喉,死得比什么都要快。
不过,华扁鹊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回来施以援手,多数时候还是得靠雪特人的土制火yao、烟雾弹来脱险。慢慢地,华扁鹊丢来一些大雪山的轻功秘诀,逼有雪锻链,而为了保命,他真个是废寝忘食地苦练。
“老大,你绝对想不到,我那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脚下慢一步,立刻就会被什么镰刀木棍的打破脑袋,好恐怖啊……”
“嗯,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臭巫婆,我很能理解你的遭遇。”
“我有时候甚至常常觉得,每天都像那样在生死之间徘徊,早晚有一天我就会像你们一样进到天位,变成他妈的超级雪特人……”
有雪自然也试着偷跑,但在华扁鹊的黑魔法监控下,却是逃跑无门,至於求情,华扁鹊淡淡的一句“我六岁的时候,过的也是这种生活,我能活下来,你没理由不行”,就把有雪的哭诉给打断。
在这样的情形下,非生即死,有雪想不进步也难,虽然说因为时日尚短,学不到师父在黑魔法上的高深造诣,但轻功却大有长进,各种毒物的使用更是大有心得,如果凭这样的修为去闯荡江湖,尽管不能称霸一方,却是可以当一个杰出的采花淫贼。
“我以前曾经因为想要当淫贼,试着拜师练轻功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是因为要保命,结果才把轻功练成,老大啊,我实在是……”
“够了,你别说了。”
兰斯洛重重地拍在有雪的肩头,彷佛大受感动一样,险些就要热泪盈眶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的不好,居然让你置身於这样的危险,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为了重重地补偿你,我决定……”
“这实在是太好了,既然老大你也这么说,那就麻烦先给我个十万八万金币,补偿一下我的身心损……”
“不,区区金钱,怎么能够表示我们兄弟间的道义呢”兰斯洛笑道:“我决定把我的荣华富贵与你共享。”
看着义兄的笑容,有雪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兰斯洛的承诺,应该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但是,这个笑容却不知为什么,让他想起了过往无数次对自己开出美丽诱惑,然后让自己跌入无底深渊的源五郎。
兰斯洛的这份承诺,以实际情形表示出来,那是在隔天早上的事。来自雷因斯最高掌权者的正式公文,在传达各行政单位之前,已先在各大报章上以头条刊登,至於收到命令的两个当事人,则几乎无法以言语表示出他们的震惊。
“左、左、左大丞相”犹自宿醉未醒的雪特人,吓得从他那张小床上摔跌下来,没法相信自己竟然获封这个在行政体系上,仅次於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职。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稷下城里的另一个人身上,当时的他,正与三名发色、肤色各自不相同的美丽歌妓熟睡方酣,听到这消息之后,整个人睡意全消,连再多睡一会儿的打算都被迫取消。
“拿。匿。果。咧”震惊得甚至用异国语言脱口而出,白无忌瞪着刚刚收到的那份情报,九成惊讶与一成愤怒同时由口中宣泄出来。
“右大丞相这算什么小小的官职那只猴子对大小的定义是怎么看的脑子有问题也就算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要我在那个雪特人手底下办事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一反当初小小官职的约定,兰斯洛对於这位已经承诺辅佐政事的二舅子,授以右大丞相的高官。就行政体制而言,皇帝之下设立丞相来作为副手,左高於右,以白无忌的才干、政治资源,任职丞相并没有什么好奇怪,但是让一名雪特人身居要职,这非但是雷因斯史上所未有,简直是开风之大陆未有之奇闻。
“有雪是我的义弟,以身分来说,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怎么会是卑贱之人呢他在我遇险之时,曾经多次不顾自身地救我性命,为了酬报这分恩情,为了表扬这份义勇,让他任职这样的位置,我觉得并无不妥。”
由於帝王一直以来重视道义的形象,这个人事命令显得很正常,不过,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特别是雷因斯的官僚系统,怎么可能接受雪特人任职丞相的事实
关於这一点,兰斯洛当然已经有了解释。
在皇家图书馆的大厅,身穿便服,手里拿着书卷的亲王殿下,会见了各方代表。
“现在的雷因斯,正是求新求变的关键时刻,经历了这么多事,难道大家还拘泥於种族歧见吗”
一反先前的情势,种族歧见现在是雷因斯最忌讳的话题了,一旦被这大帽子扣上,就与罪大恶极画上等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殿下,您的意思我们能明白,但就算唯才是举,破除种族歧见陋习,可是那个雪特人的才干……”
放下手中书本,兰斯洛笑道:“我书念得不多,不过,前几天刚刚在这里读到了一个买千里马骨的故事。现在也是同样道理吧,如果连雪特人都能当上左大丞相,其他更有才能的人又怎么会不来呢这就是为了把我们雷因斯重视贤才的心意,让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良策啊。”
当这篇报导以专题的形式刊出,兰斯洛的声望随之水涨船高,人人都赞叹於亲王殿下的睿智,人事任命的风波也因而平息下来。至於制造出这一切事端的当事人,则是有些体会到妻子当年的心情,独自在家中冷笑着看完了所有的报导。
“这样做其实很有问题,如果真是要仿效千里马骨的故事,这样就错了。”
在象牙白塔最高级的疗养室里,小草一手拿着苹果,对着身前的姊妹叹气。
所谓千里马骨的故事,是指古时一名大臣奉国王之命,外出采购千里马,当他好不容易寻到千里马时,良马已死,徒剩一堆枯骨,但大臣仍然花千金将马骨购回,用的理由就是“当天下都知道我购买马骨尚且肯花千金,还怕真正的千里马不来吗”。
“倘使真是要使用这样的策略,封给有雪的位置,就该是一个职位虽高,但不是最高,而且没有什么实权的显赫官职,这样才算是对优秀人才虚位以待,像这样直接封他为丞相,堵死了最高的官职,只会使人才观望不前啊。”
“嗯,您说得是,那么,您是觉得兰斯洛大人的思虑不够周全,以致有此疏失吗!”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这样判断,但现在我不敢这样低估他。”小草道:“他…
…应该是很明白这结果的,而坚持这么做的理由,其中之一,是为了嘲讽雷因斯人吧,让原本没有社会地位的雪特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对於雷因斯人来说,该是一种很大的讽刺。“
“就让兰斯洛大人放纵一下吧,坐在至尊之位,压力也是很大的,小姐你以前不也是常常作一些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吗”枫儿微笑道:“有雪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我想实际政事是不会由他经手,往后多半还是无忌二公子和小姐你在劳累吧。”
“真的是这样那就好……”小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预料得没错,有雪这个左大丞相非但不会不管政事,反而会有连串荒谬命令从他手里不停地发出来,由於他身为左大丞相,届时连二哥都无法反对这些命令,而有雪自己想必也会觉得很无奈吧,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签了那些公文……
“姊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在枫儿面前,小草从来就不用掩饰些什么,毫无保留地表示出自己的忧虑。感受到她的不安,枫儿很希望能帮她做些什么,不过……
“小姐,就算我想帮你做点事情,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到啊!”
枫儿苦笑着这么说。以她目前的处境,确实也只能这样苦笑了。躺在病床上,身上绑满了绷带,当伤势已经痊愈八成之后,这些绷带的作用,就变成限制行动,更别说体内十多处被天魔劲封住的穴位,让她提不起半点力量,只能被迫待在病床上,穿上宽松的洁白睡袍,看着隔日更换的花束、绘画,每天过着读书、听音乐的静养生活,享受许久未有的悠闲时光。
“这……我也没办法啊,姊姊你……你就多享受一段时间罗。”
小草实在是很想笑,特别是看到枫儿一脸无奈的表情,实在是很想跑出门去狂笑。
认真的说,枫儿姊姊长年为自己出生入死,就连登台演唱时,都为了自己拚命赚钱,从没半刻停歇,自己一直想让她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但她却从不答应,像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只不过……像老公那样的蛮横做法,自己还真是做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