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将下药(2/2)
沈赤黔低应道:“算不得什么。”慢慢睁开眼睛,很快就站起身来,行若无事一般。
陈操之叮嘱道:“赤黔,你此后三年,切勿独自在山间或水边行走,不然一旦病发,掉入山崖或溺于水中岂不是危哉!痫疾是先天病症,无法治愈,但常服五石散,三年后可不再复发,只是这五石散你得服食一辈子了。”
慕容德、慕容令叔侄冷眼旁观,对陈操之的医术暗暗称奇。
……
陈操之在巩县署舍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慕容恪,慕容恪竟然比冉盛还高大,差不多是后世两米左右的巨人,只是与匀称健壮的冉盛相比,四十开外的慕容恪显得消瘦,精气神有些不佳,论文武全才,慕容恪犹在慕容垂之上,史载其军旅之时,亦手不释卷,个人品性亦无可挑剔,可以说若非慕容恪早死,王猛根本灭不了燕国,苻坚还数次屯兵陕县,防备慕容恪西侵,取的是守势,三年前慕容儁的死讯传至江东,东晋朝野认为中原可图也,建议北伐燕国,桓温却说:“慕容恪尚存,所忧方为大耳!”所以桓温的第三次北伐就是选在慕容恪去世后才进行的,未想枋头重挫于慕容垂之手——
在陈操之眼里,慕容恪虽然用兵如神,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日薄西山了,并不构成强大威胁,世有陈操之,晋史已改变,但慕容恪的夭寿不能变,如果可能的话,慕容恪还应早夭两年——
当晚,慕容恪在巩县署舍设宴款待陈操之、席宝诸人,席间也无他话,只是劝酒,夜深而散。
次日上午,慕容恪命慕容令单请陈操之去相见,慕容恪踞坐胡床,手执一卷《左氏春秋》,对陈操之道:“陈使臣江左俊才,名传北国,十六岁时就曾在扬州中正考核中让庾希吐血发狂,呵呵,庾希也是易学名家,由此可见陈使臣易学造诣之深,本王想请教陈使臣一事,晋之五行次为金德,我大燕据有中原,承晋为水德如何”
慕容恪此问是对陈操之的严重考验,这分明是不把东晋朝廷放在眼里,陈操之若只顾气节勃然大怒发作起来,那就是不智,毕竟这里可是燕国的地盘,若曲意回答,那又被慕容恪所轻——
陈操之心道:“慕容恪阴险得很哪,一见面就这么刁难我,看来我的五石散准备得很有必要。”当下一展折扇,风度翩翩的嵇康在行散,说道:“晋室固然衰微,但宗庙社稷尚存,犹据江东、淮南九州之地,燕国如何承继晋之五行太原王何日挥军南下、立马吴山,那时才可承晋之五行。”
慕容恪暗暗点头,这个陈操之果然不凡,不卑不亢,言辞犀利。
慕容恪不理会陈操之言语里的讥讽,笑道:“既如此,我大燕应如何定五行次”
陈操之道:“我闻燕之王迹始自于震,《周易》有云‘震为青龙’,燕前都为龙城,龙为木德,岂非幽契之符且石赵有中原,其都为邺,今皆为燕所有,赵为水德,燕承赵之水德为木德,此非天命乎!”心里道:“石赵和慕容燕都是短命朝代,且让你们承继去。”
慕容恪细思陈操之所言,却觉句句在理,非通晓易理者不能言此,肃然起敬道:“陈使臣果然大才,慕容恪方才多有冒犯,还望陈使臣见谅。”
慕容恪倒是很有雅量,一副知错能改、礼贤下士的样子,陈操之却不为所动,心道:“现在该给你下点药了。”谦虚道:“大王过奖了,若大王垂怜,肯放我等归国,则幸甚。”
慕容恪微笑道:“天幸陈使臣至此,恪正要多多请教,岂肯轻易让两位使臣归去!”
陈操之墨眉微皱,心道:“段钊受命去邺城教授的童谣应该传唱开了,燕国召慕容恪回都的诏旨也该快到了吧我前日派去邺城的两名精悍军士也应该悄然渡过黄河了吧,待苻坚发现关于他身世的谣言自邺城起,自会恨极了慕容氏,秦、燕交兵在所难免,那时我应该可以从容脱身了。”又想:“我自北来,可谓权变假谲、机关算尽啊,巧者劳而智者忧,我何时能归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