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月阴晴(2/2)
“妈妈好意自当领受。”雁儿附在郑妈妈耳边,小声说道:“其实是格格有事相问。”
那几个粗使奴才醒目,见雁儿对郑妈妈咬耳朵,就纷纷退出去了。
待人都走远,郑妈妈才说道:“有幸能帮上格格是老奴的福气,姑娘只管问,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前郑妈妈也不曾这样自谦,但经过福佑斋一事,她心里便有了底,但凡是兰丛轩的人,都会礼待三分。涴秀是堂堂端慧郡主,玹玗虽然是奴才身份,但背后的靠山可是弘历,而这两位和雁儿情同姐妹,所以她在雁儿面前才把姿态放的这样低。
“刚刚听大公子说芝夫人病了,格格是什么性子,自然不当一回事。”说着,雁儿坐下喝了口茶,又继续道:“不过玹玗姑娘心好,劝格格说:芝夫人怎么都是你嫂子,既在御园中养病,你怎么都该去探视。偏咱们格格当玹玗姑娘亲妹妹一般,竟然被她说动了几分,但也不知道芝夫人是什么病,好不好去探视,所以悄悄遣我来请教郑妈妈。”
“这真是折煞老奴,哪里担当得起‘请教’二字。”郑妈妈又把玹玗夸赞了一番,才拐弯抹角地说道:“怨不得熹妃娘娘和宝亲王都这样疼爱玹玗姑娘,真正的上三旗千金确实不同,涵养和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比。小小年纪遇到那样的天大变故,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怜自艾,入宫时还是辛者库罪籍贱奴,这还不到两年,阖宫上下谁不恭恭敬敬的称她一声姑娘,就连皇上都特别赏赐她金项圈。所以说啊,若自己是好的,懂得如何待人处事,又岂会不招人喜欢,这该有的身份早晚会有。”
郑妈妈说了一车的话,句句暗藏别意,她是敏芝母家的人,当然知道府中内情。所以她之所言,表面是在称赞玹玗,实际是在数落敏芝。
说来也怪敏芝作践了自己的福气,心高气傲太要强,有命成为弘历的第一位夫人,却不懂得如何讨好婆母,对奴才也过分严苛,九位妻妾就她最不得人缘。
“郑妈妈,你知道我笨,哪里听得懂这云山雾绕的话。”好歹和玹玗一起这么长时间,看人眉眼,猜人心思,雁儿也学了几分,可她偏偏装傻,要引郑妈妈说明话。“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在景仁宫我和玹玗差点折在芝夫人手里,就怕好心去探视,反而招惹麻烦。所以就可怜我一次吧,直接告诉我芝夫人究竟是什么病,格格若去探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次你帮了我,以后有什么吩咐,我自然知道在格格面前说话。”
郑妈妈对主子之间的争斗没兴趣,入宫当永璜的乳母只是想多攒几个钱,让自己的孩子能过好日子,即便是包衣奴才命,也是体面风光的奴才。
之前福佑斋的事情,见玹玗那般会做人,她心里实在是喜欢。且看着敏芝病怏怏的模样,对她也日渐冷淡严苛,想从敏芝那边捞到好处是不可能了。
心中一盘算,如果今天卖个人情给涴秀和玹玗,日后若有事相求,也不至于太难开口。
“如果换了别人问,老奴是断然不说。”郑妈妈神神秘秘地往外瞧了瞧,才低声在雁儿耳边说道:“日前夫人去给嫡福晋请安,听到嫡福晋和兰夫人在商议整修重华宫东西厢,以后是要供给两位侧福晋居住,又说到咱们王爷要娶那拉家的荃蕙小姐为侧福晋,这一下就犯心病了。”
郑妈妈怨叹连天的讲述着。
且说那日,敏芝无意中听到后,也没进去见甯馨,转身便回自己阁中。心想着弘历这次是已侧福晋之礼迎娶荃蕙,已经自觉矮人一等很不舒服。而这迎娶和整修重华宫的两件事都瞒着她,所以猜到自己无缘侧福晋的名分,这才引得郁结于心,当日粒米不沾、滴水未尽,晚上就不好了。
四更天时,蜜儿听到房内有哭声,进去一瞧,敏芝躺在床上又哭又颤,可双眼紧闭像是梦魇。蜜儿赶紧将她拍醒,人是睁开眼了,但看那模样是神魂俱乱,问她话也不回答,就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般,一直哭到晕过去。
“怎的就这样严重。”雁儿听了,忍不住叹道:“就算不是侧福晋,以四阿哥对芝夫人的宠爱,难道日后还能亏待了不成”
“可不是嘛。”郑妈妈也跟着摇头叹气,“第二天清晨,王爷听说夫人又不好了,立刻前去探望,又说了好大一堆宽慰的话,可咱们这位夫人只管哭。也不知谁向熹妃娘娘报的信,娘娘的意思,京城暑热太重不宜养病,便接到圆明园来修养。”
“不过这事儿倒奇了,咱们都在圆明园却不知皇上为四阿哥指婚之事。”雁儿疑惑地问:“是何时下的旨意啊婚期又在什么时候回头我还得提醒格格预备贺礼呢。”
“谁也不知道。”郑妈妈摆了摆手,“就嫡福晋私下和兰夫人在说,是端午节那日熹妃娘娘透露的消息,已经在让钦天监择日子,待到重华宫修葺完毕,圣旨就应该会下来了。这迎娶侧福晋之礼虽然不能和嫡福晋比,但也只是少些排场,礼数是一样不可缺的。我暗暗算了一下,应该也就是两个月后的事。”
这样一说雁儿就明白了,熹妃是怕敏芝晦气,万一有个三差两错,影响弘历的婚事就不好了。再说,弘历是要准备办喜事呢,她整天哭丧似的,任谁见了心里都不舒服,索性把她迁远些,大家眼不见为净。
回到竹薖楼时,小宫婢们已经在摆饭,玹玗亲自伺候永璜用膳。
用过晚膳后,郑妈妈前来把永璜带到一方楼熹妃那边去,雁儿才把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完整的对玹玗和涴秀重复了一遍。
“这么快就娶进来”涴秀撇撇嘴,讽刺笑道:“若一红一白双喜临门,那就好玩了。”
“涴秀姐姐,人在大病中最忌讳说这些话的。”玹玗脸色微沉,又不禁叹道:“既然嫁给王孙公子就得看破些,哪府不是三妻四妾……”
“可不是嘛!”雁儿抢着说,她始终不明白,敏芝究竟在计较什么,只要不是正妻,其他的都一样,主要还是看谁在丈夫的心上。“她是四阿哥的第一位夫人,后来四阿哥虽又娶了八位妻妾,可对她的宠爱从未减少,还有什么好强求的。”
玹玗微微蹙眉,问道:“可知是哪位太医在照料芝夫人”
“郑妈妈说原是杨太医,到了圆明园就换了李太医。”雁儿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听闻是杨太医家中有事,熹妃娘娘许他告假了,但那位李太医好像没什么本事。”
“姨母是摆明了不待见她,想扔她自生自灭。”涴秀竟萌生了一丝同情,可嘴上仍然强硬地说:“听着是蛮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她若有三长两短,受委屈的还是永璜。”
“既这么着,我们还是去瞧瞧,倘若那李太医真不济,悄悄让人通知四阿哥另换他人。”玹玗本不想插手,只听到涴秀提起永璜,觉得没娘的孩子可怜,才忍不住多管闲事。
得知玹玗的初衷,涴秀也同意,借着刚用过晚膳出去散布消食的理由,三人瞒着熹妃往桃花坞那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