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昔邪凄(1/2)
九州清晏。
因自幼就不受雍正帝看重,弘昼一直觉得自己是天生闲人命,可这几年方感到自觉有误,而且完全就是个劳碌的苦命。
才送走两位妻子,他转头就亲自去盯着彩云天戏班,确保来时人数,和离开时的人数无误。忙了近一个时辰,待诸事妥当后,他前来向弘历回报,竟然见那位祸端之始,正惬意的闲坐在寝殿饮茶。
“你信不信,不用等到明天太阳出来,婆媳之争引发母子离心,惹太后动怒,与皇帝不和的话题,就能传遍全京城。”匆匆至弘历跟前,弘昼全然不顾君臣之礼,反正只他们两兄弟时,说话从来无需用守规矩。
弘历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还闲情调侃道:“真不错,要不你再兼一职,帮着升平署定戏目抬头。”
“皇兄就不怕被写入《大清会典》,或是成为市井之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弘昼略感诧异。
对外虽然宣称太后身体有恙,所以圣寿宴才被迫提早结束,可那些宗室女眷岂是好缠的,很多时候比市井中的三姑六婆还更会揣测分析,天马行空,没什么不敢议论。
就刚才,他让两位妻子先回府时,她们就已七嘴八舌的猜想探问,说第二出戏刚开唱太后就离席,之前还以为是太后年纪大了,不喜欢昆腔雅调,偏爱热闹戏,可转念一想,太后也点了一出《香囊记》,所以她们确定,太后不喜的并非那出戏,而是点戏的人。
“缸口再大,总有尺寸,总有限制。人嘴虽小,但流言似海无边,千百年来神鬼都管控不住,朕何苦自寻烦恼。”弘历抿着茶,噙着似有似无的笑,说道:“至于《大清会典》,不是有张廷玉吗皇阿玛都对他赞誉有加,这些小事,他懂得该如何反着写。”
弘昼不禁干笑两声,“你和玹玗倒是想得一样。”
“那是当然。”弘历淡淡抬眸,若有所思地问道:“彩云天的人都离开圆明园了”
“嗯。”弘昼随性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缓缓小啜一口后,才补充道:“他们怎么来的,也就怎么走的,云织继续留在御园,刚才跟我说了句话,让我转告给皇兄,以解你心中之惑。”
弘历勾起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执着茶杯,转看着上面的釉色,“说来听听。”
“云绣说,因为这次随彩云天入御园献戏的青衣是个名不见经传者,但偏偏又是弘皙那老小子极力推荐,班主江平不敢不从,为讨太后欢喜,所以专门取出当年云墨染的头面,还亲自为其上妆描容。”关于弘历的身世,弘昼心中有数,也知道圣祖陈贵人和弘历的关系,但这等事只能心照,不可宣之于口。
“意料之中。”弘历低眸沉吟道:“可知弘皙有何反应”
“今日这么大动静,疑心肯定少不了,说不又会蛰伏下来……”弘昼突然将视线移向博古架上的元青花瓷瓶,眼中透出狡黠的光芒,起身走过去,拿起花瓶细细鉴赏,才又接着刚才没说玩的话,缓缓道:“而且,以弘皙的小心谨慎,定然会怀疑彩云天,会暗查他们是怎样入升平署的。”
“那咱们是该有所安排了。”弘历语气闲淡,容色依旧,因为弘昼在说那话的时候轻松随意,想必已有应对之策,故意把话分成几节说,是另有目的。
“云织已有对策,和彩云天的人也套好了词,把事情推到臣弟身上,怎么都说得过去。”弘昼那纨绔子弟,贪花恋蝶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说起捧角,弘昌和他当年可是没得比,彩云天的云织烟和云绣烟都是绝色人物,与他有点牵扯也实属正常。
弘历微微抬眸,“既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当年伊犁之行,弘皙派出的杀手虽然都已成剑下鬼,但在右玉县的停留,却难保他们和彩云天的接触没被弘皙探知,不过当初弘昼和云绣借调笑搭上话,所以就算云织没想到这个计策,弘历也预备这样安排。
“臣弟‘心’不苦,臣弟命苦。”弘昼故作委屈的撇着嘴。
“那个元青花归你了,屋里还有什么你看得上眼的,只管拿去。”弘历无奈的笑了笑,叹问道:“这样,和亲王的命会不会觉得稍微甜些”
“蒙皇兄厚爱,臣弟就不客气了。”弘昼展颜一笑,高声唤来李怀玉,脸皮颇厚地指着弘历手中的茶杯,说道:“这个瓷瓶,还有皇兄现在正用的那套汝瓷茶具,明日包好了送去我府中。”
“五爷,你如今可越来越像土匪了,连皇上手里的东西都要捞去。”李怀玉这话好似说出了弘历的心声。
“一两件身外物,又不是人,皇兄岂会在乎。”一掌拍在李怀玉的帽子上,弘昼没脸没皮的义正言辞道:“何况皇上金口玉言,我一个王爷,不领受皇恩,可是大不敬。”
李怀玉忍不住悄悄一翻白眼,脑筋一转,打趣道:“近来五爷这么忙,又很少回府,只怕两位福晋脾气不好,指不定哪天就把这费心坑来的宝贝砸了,岂不白忙活一场。”
闻言,弘历忍不住低笑出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杯,他对汝窑本来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玹玗好像很喜欢这种“雨过天晴云破处”的色彩,所以他身边的茶具才多用汝窑,特别是宋瓷。
“本王看你皮在痒。”踹了李怀玉一脚,弘昼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明日送过去的时候,就说是御赐之物,摔碎是大不敬的死罪。”
“嗻,奴才记住了。”李怀玉笑着鞠了个躬,眼角余光瞄到欢子在门外探头,遂出去问了几句,才有折返到弘历面前,说道:“皇上,金鱼池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原来的宫婢和内监全部换掉了,只留了太后指定的两个老嬷嬷看着,通往那边的五座桥,其中两座吊桥已经断开,另外三座分别派遣了一对侍卫驻守。原来住在杏花春馆的金贵人,暂时挪到牡丹亭和纯嫔娘娘居住。”
弘历淡淡一点头,挥手让李怀玉退下,但又不忘叮嘱道:“仪嫔寝殿四周不要安排侍卫,以免她提早心疑,回宫之前的这段时间,她的饮食你盯紧了。”
李怀玉眉头皱起,神情严肃的退到殿外。
“仪嫔的饮食”弘昼一挑眉,眼中尽是疑色。
“太后留下了东西,想必是当年给弘晟用的那些。”弘历深深一叹。
想置人于死地,又要不被察觉,且不留痕迹,放眼宫中,有手段的人不少,但立刻能拿得出奇药的人,恐怕也只有当今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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