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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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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磐道:“何须问,查完他们二房的账目想必就有了。”

圣人点点头。

谁知三日后便接到荣国府的折子,归还国库欠银八十万两!

原来贾环连上街闲逛都能救贤王的朋友,王夫人顿觉日子艰难。她寻常让人奉承惯了,这等冷清日子也过不惯。偏她自己贪墨了多少银子心中清楚,何止八十万两。当日贾母有言,二房归还欠银,旁的一笔购销。虽贾赦没答应,却是可以求贾母做主的。如今这府里大房独大,贾母岂能干坐着不动故此,她一咬牙从私库取了些银子,又向薛姨妈借了些,凑齐八十万整,含泪交给了贾政。

贾政虽恼她贪墨公帐让人抓住了,既是为了元春的妃位,他也没什么舍不得。况他也是富贵闲人当惯了,与金钱一事上并不计较,当即洋洋洒洒写下奏折一封,单署了自己的大名。他想着,这钱乃是自己这一房出了,并不与大房相干。若是堂堂正正交钱出去,一来恐怕惊动了大房非要分功,二来不想太惹老亲戚们的眼,故此他写的是请户部使人来府里取。

两日后,户部先打发了快马往荣国府告知他们就来;又细问是多少银锭子多少银票子他们要带多少人,贾政一一答了。趁这会子贾赦往太平镖局去了,贾政早预备好了银子在荣禧堂候着呢。又听闻是劳尚书亲自来取,愈发整理衣冠备好茶水点心。等了些时辰,只听外头有人来回:“老爷,户部尚书劳甫和大人领着户部的人进宁荣街了。”

贾政忙说:“我亲去门口相迎!”遂再次整理衣冠抖抖袖子,咳嗽一声,急急的走到正门处。恰逢户部的人已是到了,忙命打开大门,自己迈着正正的方步子出去。见外头许多户部的官员并来搬东西的人,尚书劳甫和被簇立当中,遂一躬到地,口称:“政懵懂多年、竟不知有亏于国,死罪、死罪!”

劳甫和忙扶起他来,叹道:“贾大人,忠良啊!”

贾政含泪直起身来才要说话,忽然怔住了:只见他侄子贾琏穿着与他一样品级的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官袍,望着他嘻嘻直笑,过来也行了个礼:“二叔,咱们里头昨儿就已经预备好了,这就请老大人进去取银子吧。”贾政瞪着他半晌开不得口。

原来,贾政官职太低,不得入殿,此事只能递交折子上去。偏他又恐老亲们怨恨,递上去的时候不曾多言,故此那“还钱折”也在众折子当中。圣人案头一年四季各色折子堆积如山,昨儿还没轮到看呢。直至今日圣人恰随手取了,一目十行瞧了几眼,抓住“荣国府所欠国库银钱八十万两即刻归还”这些话,大喜过望!连后头表忠心的奉承话都没看,哪里还去留神下面写着谁的名款儿登时命人喊户部尚书劳甫和进来,让他领人去取钱。

劳尚书起初还以为哪儿又要钱了,哭丧着脸进殿去的;闻言原是天上下了银子雨,兴奋得腿肚子都打颤儿了,连呼“万岁万万岁!”

圣人忽然想起来,本以为贾赦要等他们里头的账目查完再还钱的,不曾想他这么着急就还了莫非是想赶在年前替贾琏求个功然朕又岂能做得太明显罢了,先给个暗示。故此他吩咐劳尚书:“让你们那个员外郎贾琏一道去,正是他们家要还银子呢。”

劳甫和眼中闪过一道了然,躬身应道:“臣明白!”

因赶回户部去将一众人都喊来,喜盈盈大声道:“同僚们!方才圣人宣我去大明宫,原是有一桩大大的喜事。”众人忙问何事,他特向贾琏作了个揖,吓得贾琏赶忙还礼,口称不敢。

劳甫和道:“众所周知,朝廷这几年日子过的艰难。早年老圣人当朝的时候,国库颇为充盈,故此老圣人开了天恩,许了朝臣可以暂借国库银子使着、容后归还。偏这么些年过去了,国库空虚,没见人还钱。”他嗐了一声,“其实许多欠银的人家都是能还得起的,无非是另有许多人家不想还,也干脆不得罪人、不出这个头罢了。”他朝天拱了拱手,“只苦了朝廷、苦了圣上。”

贾琏听到耳中,早已猜出是归还欠银之事。只是昨晚他还同贾赦商议、待过了年清算了账目寻二房要到贪墨之银再还呢,他这会子说出来,怎么像是立时就要还似的

劳甫和接着说:“荣国府深明大义、忠君爱国,方才给圣人上了折子,”说到此处,他声音都颤了起来,喊道,“立时归还先荣国公所欠库银八十万两!”

“哗”户部大堂一片惊呼。这些年户部受手中无钱之苦怕是六部最深的,乍听了这么些银两,哪能不狂喜贾琏身边就是他上司左侍郎刘繁,惊喜得握着贾琏的肩膀连连晃悠喊:“贾大人,多谢你多谢你!”

贾琏被他晃得前摇后摆,心中却一片清明:必是贾政背着他老子上了折子,想独占此功!却不知此事本来就是圣人将话撂给贾赦的,暗暗庆幸自己恰来的是户部。忙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来,拱手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事我与家父皆全然不知,懵懂过了这些年,竟是我家叔父率先提出来的,家父倒是吓了一跳。如今连折子都是我二叔上的,我与家父皆不敢贪功。”

众人都哄道:“贾大人过谦了,令尊才是当家人呢——”

劳甫和因说:“圣人有旨,贾大人,你就与我一道往贵府取银。”

贾琏笑道:“折子都上了,圣人还怕我们家不给银子不成”全场哄堂大笑。

贾琏遂笑盈盈向各位同僚拱手作别,跟着劳甫和一道领了人浩浩荡荡回荣国府来了。

一到门前,尚未通报,他先向门房问起贾赦来:果然他老子不在府内!忙凑到劳甫和身边道:“我父亲听前头的小子们急报说看见我在户部一行人当中,特寻了个借口从南边的角门溜出去了,如今请了我二叔主持。为的是避嫌,不然,不成老子还钱给儿子了!”

劳甫和是个老儒,闻言“哎呀”了一声,连连抚掌大赞:“本来贾大人乃是代表朝廷的,无须如此。赦公竟这般谨慎知礼!难得、难得!”又叹道,“市井还说令尊粗俗,果然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贾琏低声笑道:“其实——我爹当真有几分粗俗的。”

劳甫和瞪他:“大胆!竟说自己父亲坏话。”

贾琏嘴角含笑赶忙拱手:“大人息怒,下官再不敢了。”

劳甫和这会子心情实在好极,哪里当真会生气,捻着胡须立在门口等贾政出来迎接。

待贾政出来见到贾琏,登时明白忘算了他在户部供职这一条,可惜悔之晚矣。没奈何,只得满面陪笑的领着他们进去了。户部众人到了荣禧堂,果然摆满了十几箱白花花的银锭子,另有一大叠子响当当的银票子。

劳甫和喜得见眉不见眼,就与贾政当堂开具文书,昔年荣国府所借国库白银计八十万两,还讫!

贾琏也笑的合不拢嘴,招呼兄弟们喝茶吃点心,末了抹抹嘴,抬了银子揣了银票,顶着同僚们的奉承轰轰烈烈回户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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