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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第187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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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掉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往上抿了抿,道:“娘,先不说这事,我这趟回来是想借些麦种,你也知道我婆婆那病,去年因为急着筹药钱,也没留种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打断了。

赵氏狠狠地拍了她两下:“又来借麦种,你当你娘家有金山银山是不是刘家那么些儿子就让你个做媳妇的回来挖娘家的!”

“娘……”

“刘家那些砍脑壳的东西,一屋子丧门星,一群没本事的孬货,连婆娘都养不活……”赵氏骂道,见薛翠萍哭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又打了她两下:“去把狗子那事给办了,娘就给你麦种。”

“娘……”

“快去,别墨迹。”

当听见大姑回来了,薛狗子心里便有一种宿命感。

之后,当薛翠萍笑着掀开门帘子走进来,他竟奇异的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薛翠萍说话的时候,薛狗子其实并没有在听,他只是在想着梦里和梦外的种种奇异之处。

当年薛庭儴也经历了这么一出,打从爹娘接连去世,他心中对薛家人就带着怨意。而这些怨意在大房的伪善,及家里人的默认下,一点点积累。直至这一次,他本是心中还存着最后一点希望,却在连最亲近的大姑也站在对面那一方,他彻底绝望崩溃了,一改早先沉默,选择了爆发。

其实大房,甚至薛家人等的不就是他的爆发。只要这事他自己提个头,便有无数个大帽子往他头上扣来。他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这些人又全是他的长辈,所以他的愤怒与不甘全部被掐死在襁褓里。

这一次,梦里的事再度发生了,他该怎么做

薛翠萍的嘴还在不停的张合着,看得出在这个苍白羸弱的侄儿面前,她是有些心虚的。可这些心虚都掩藏在她不断张合的嘴后,薛狗子眼神淡漠,但旁边有个人忍不住了。

招儿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强撑着笑:“大姑,你看狗儿病了多日,这才刚见好些。他精神不好,若是有什么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其实招儿知道这一日早晚都会来临,不然最近她也不会拼了命想挣钱。可当这些属于亲人之间的恶意一点点逼近,逼的还是自己的小男人,招儿就没办法置之不理。

她知道就是亲人才最伤人,她受过这种疼。娘走的时候,她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男人,她发过誓的。

这一刻,招儿眼中带着厉芒,那是一种母兽接近发狂的前兆。

薛翠萍被招儿眼里的东西吓到了,她下意识摇了下头,并不自在的笑了笑,怎么都不信一个丫头片子眼神会这么吓人。

“招儿,大姑这是开导狗儿呢,大姑也是为了狗儿好,为了这个家好……”

“大姑。”突然,薛狗子说话了。

打断了薛翠萍的话,也打断了招儿处在临界点的爆发。

薛翠萍忙扭头去看他:“狗儿,大姑跟你说……”

“大姑,你说的这些话我半天都没听懂,什么应该以家里的意思为先,什么孔融让梨,大哥需要我让什么大姑,你不知道大哥什么都有,爷奶大伯大伯母也疼他,笔墨纸砚都是捡了好的买。他每次练字用纸,我练字只能拿了树枝在沙土上写,偶尔用的纸还是招儿买的最劣质的宣纸,墨滴上去就印开了。

“大哥有很多书,我只有一本《幼学琼林》,还是当初爹在外头做了几个月木工才买下的。我知道自己书读的没大哥好,字也写得不如大哥,所以也不敢要求和他一样。我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着大哥的。”

薛狗子的眼神莹润,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不解和疑惑,神情中羡慕隐含着自卑,自卑中还夹杂了些黯然。

尤其他大病初愈,脸色苍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让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这些话让薛翠萍哑口无言,即是心疼又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死了都没脸见二哥二嫂。可家里的情况迫在眉睫,春耕的时候没种子,麦苗培育不及时,错过这一季,今年全家老小都要闹饥荒。

她顿时狠下心肠,舔了舔嘴唇道:“大姑说的是去镇上学馆那事,你看你俊才大哥读书比你好,他正赶上关键时候,你做弟弟的应该让让,反正你比他小一岁,明年再去也不迟。”

招儿猛地转身,抄起门后的棍子。

就在这时,薛狗子又说话了:“为何要让不是本来就该我去吗是大伯让你来的难道他忘了我爹临死前他答应我爹的话原来大伯说把我当亲儿子看待,都是假的啊……”

“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不多想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就想说一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狗儿了”

招儿不解道:“可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的,不叫狗儿,那叫什么”

薛狗子沉吟了一下,“你叫我庭儴吧。”

“庭儴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儿狗儿,你怎么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儿”旋即她明白过来,想起大房的才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总是背着人讥笑狗儿和黑子一个名儿。

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连连点头道:“狗儿、不,庭儿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取个名儿也这么好听。以后姐不叫你狗儿了,也不让外人这么叫,咱们就叫庭儴。”反正在她心里,狗儿说什么都是好的,

薛狗子,不,现在该叫薛庭儴,心里有些颓然,他不过只比招儿小了不到两岁,却是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深涧。索性话已经说了,他又道:“还有,你能不能以后别对我自称姐”

这下招儿更加诧异,甚至伸手来摸他额头:“庭儿你咋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你不是打小就叫我姐的。”

薛庭儴深呼吸,露出一个笑:“可你不是我姐,你以后是我媳妇啊,哪有男人管自己媳妇叫姐的。”

他本是脸色苍白,半倚在炕头的被子上,突然这么一笑,眉眼清俊,竟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招儿脸唰的一下炸红了,话都说不理顺:“狗儿,你、你说啥,我、我……”

“难道你不想给我当媳妇,给我生娃儿”他往近凑了凑。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斥道:“你个小孩子家家说这些作甚毛都还没长齐全!”她说了句薛庭儴最不喜欢听的粗话,还不自觉:“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身子养好,至于这些事,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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