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神殿之外(2/2)
王蓬絮的那些愤声质问,问他们是不是也不敢承认这世上并没有神明,是不是只敢躲在神殿的至高威严下拿着天罚恐吓世人。那些振耳发馈的质问,一时之间,全都涌入虚谷耳中,仿佛都能看到那日他被炮烙之刑处死时,烧成青烟的鲜血和翻卷发黑的肤肉,却挡不住他宁死不折,不屈,不低头的,如刀如剑如斧如雷电的尖锐目
光,像是要刺穿这世上,最伟大的谎言。
朔方城王家,早该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
虚谷再未说话,只是带着那截手指,离开了地牢。
地牢里又归于寂静,只有那永恒不绝的“滴答滴答”声,张素忆捂着断指的地方,望着头顶上那一线光,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不是虚谷来问,也许,她自己也不会深思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一直跟在王轻侯身边,她明明有太多机会可以离开神殿,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是非。
她的父亲张恪已经完全获得了王轻侯的信任,不再需要息这个女儿作为人质扣押在此处,神殿与殷朝也不会对她这个并无太大作用的人多加留意。
别说是为了剑雪,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为了爱情就失了理智,不管不顾连自由都不要了的人。
当虚谷问她的时候,她也问自己,为什么。
量的积累最有一日会引发质的剧变,她见过了太多为了推倒神殿而牺牲的人,太多太多。
且不说别的,单说王轻侯的父亲王家老爷子,就是真真切切地死在她眼前。
也见过了太多太多神殿的谎言和荒诞,为了他们的地位长存,为了他们的利益至上,为了他们的权力永固,不择手段,残暴不仁。她像个观戏之人般,在边缘的位置,亲眼目睹过一切,就像看多了风月故事的闺阁佳人也会想冲出去阁楼,寻一段勇敢疯狂的爱情一样,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为这所有人的努力,做一点什么,说一点什
么。
原来,神殿之外,这四个字,像颗种子已经在她心里深深埋下,不知不觉地都发了芽,要冲破重重阻碍,挣脱雾霾,要去见一见更大的世界。
她所有的行为都是无意识的,都是跟随她的本心,在潜移默化中,她也开始像方觉浅,像王轻侯他们那样,为冲开这扇门而努力。
哪怕她的作用微小,不引人注目,但谁说,洪流不是由一点一滴的水凝聚而成
总要有人先醒过来,才能叫醒其他的人,她不是最早一批苏醒的人,最早的一批人在朔方城,但幸好,她也不是最后那一批,她至少,在这个秩序混乱的时代里,见证了觉醒的力量。
张素忆啊,她其实一直,都是很聪明的人,也许不及方觉浅那样的其智近妖,也不及殷安的坚韧多思,但她从来明白,在她的位置,她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而人最贵之处,就在有自知之明。
她的那截断指被送到昭月居,剑雪当时就红了眼眶,捧着断指心痛到不能呼吸,不敢相信他的小忆,还受着多大的苦。而来人只传话,他每日会送来张素忆身上一物,证明她还活着,但如果,王轻侯与方觉浅胆敢离开凤台城,哪步一步,他们就敢直接送来张素忆的人头,以作“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