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深庭森森(下)(1/2)
从房中出来后,老太太愁蹙地坐在堂上。众人见状不敢言语。
半晌,老太太道:“好好的,竟发生这样的事来。”
话未落音,看到管家从外头拭汗赶来,先低声对外头的几位大老爷说话,避眼避色瞧老太太这方躲躲闪闪。老太太看到心生厌恶,便道:“你们是杀人放火了这般偷偷摸摸说话。”
大老爷庄熹和三老爷庄勤对视一眼,二老爷庄禄才朝管家摆手,示意让进去给老太太说话。管家得了意思,撩袍走入,半曲身子恭卑道:“押回来的那几个受伤的歹人伤势颇重,能开口但不招认。”
老太太怒道:“那还了得,务必问出缘由来。倘若再发生这事,也知道是哪里来的路数。倘若传到宫里,圣上怪罪下来,也有说法。问出个所以然,早早送到官里才得了结。”
管家垂手而立,道:“是!”
老太太叹息一番,环视众人,又让庄熹、庄耀进来,着贴身丫头帮衬看他两人身上的是否有伤。见是受伤了,又说道:“等太医出来,也让太医瞧瞧,府里还有谁伤了的,也一并叫来都瞧瞧才好。护了主儿的,有功的,都拿些钱来犒赏。人家豁出性命保护,理应有个心。才让人瞧着不心寒啊!”
庄熹、庄禄、庄勤、庄耀齐全跪下,齐声说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四位大老爷起身,垂立无话,一时间,厅里人捂住口话没言语。生怕此时此刻说什么话遭老太太不安心。
只见老太太又道:“各房太太姑娘们不必留这儿了,省得添乱。都去罢。”姑娘们细数出去。
庄玳却跪地上,磕头道:“求老太太让我留这儿。”
老太太让丫头竹儿扶起庄玳,说道:“心肝儿,你也回去歇着去,都受惊成这样了。”
庄玳道:“老太太,我是不怕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人家拼命了来救我,我这会子走了,倒是成了什么人!”
老太太笑了,一把搂住庄玳,伸出手指一个个点着指着,嗔怪声道:“瞧瞧吧!一家子的老老小小,没一个比得上他,偌大一个府里,我到死也只有指望他了!你就跟我留着,太太几个也留着就是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郡主端来茶,小心翼翼侍奉,轻声道:“老太太也受了惊吓,要不先歇一歇,等太医都料理好了来回一声。这儿有我们几个看着也是可以的。”
老太太正要回应,太医走了出来,才洗完手,丫头跟随递上毛巾。
郡主伺候老太太喝了茶,急转身对太医道:“太医官,伤势如何”
太医喜道:“请老太太、太太放心,伤已包扎好,幸好伤口不深,再多一点,恐怕没命了。”
老太太阿弥陀佛地不停,众人一并松懈了下来。
郡主谢道:“有劳太医了。太医请坐。”示意自家丫头宝珠搬凳子给太医坐。
太医坐下,二太太让丫头玉圆给太医上茶。
老太太道:“我们府上的那些民间医官,我倒不太信。还是郡主三太太想的周到把你请了来。”
太医站起,打拱,客气回说:“老太太客气了。”又道:“我稍后开几副方子,只是伤已及筋骨,需内服外用结合而为之。此外,多加休养,挺过端午,想必就无大碍。”
郡主待要让丫头绛珠拿来纸笔给太医拟方子,曹氏已对她府上另一丫头贵圆道:“还不赶紧的。”绛珠看到贵圆去了,自己垂手回到郡主边上,郡主微一笑,免去尴尬。
一会子后,贵圆领着两名小丫头进来,其中一人端笔墨尺砚,一人端内嵌金箔的纸张,走到曹氏跟前,让检视,曹氏检视完毕,示意让老太太过目。待要呈给老太太,老太太挥挥手道:“去罢。”丫头细数放在太医坐旁小茶桌上,方有序退出。
老太太微笑道:“不管是用何名贵药材,一定要把人养好。对了,大老爷,四老爷的伤我看也不轻,太医移步到外头给瞧瞧。”
太医作揖应了。
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有要说小话的光景,微顿,才说:“还有一事,想跟老医官打听打听。”
太医起身了,又坐下。
老太太道:“原是不该问,因也不是外人。就是想问下宫里的媛妃娘娘,身体可康健”
太医一听,神色迟疑,叹息一番。左右避目,示意人多。老太太懂得眼色,故让太太和下人们都下去避开。等里内的人去净,老太太方才说:“无妨,太医官说便是。”
岂料,太医倒跪,重重磕个头,潸潸然道:“想必老夫人不知,宫里不好了。媛妃娘娘才成降成宫人。”
老太太惊起,扶起太医,让太医坐下,太医不敢。两人对立而站,老太太抖着手脚,两目含泪,声色惧变,道:“这……是为何呀何时之事我怎一丁点儿消息不曾得知”
太医一听,方觉得漏了嘴,此时又止不住问,只得如实说:“老夫人深居,外头的事未必是真,只是……”
老太太知太医有推脱之意,心里固然有千恨万怨的来,也只能着四个儿子来问话才能知真底细。思想到这一层,一口气没闷出来。吓得太医不知如何是好。
避开在外的太太秦氏、郡主、曹氏、幺姨娘等及各房丫头们闻声,忙跑进来。
众人不知何故,倒是急得如蚂蚁乱碰,仅听太医让人拿人参片给老太太含,遂听从。等含参片,灌茶,苏醒,老太太才捶胸顿足哭道:“只把我这老太婆蒙在鼓里了!”
太医见形势不对,连忙起身告辞。众家人女眷无人知其中缘由,个个变脸色跪下,乞求老太太保重身体。而老太太增怒不减,推杯摔盏,呼喝道:“把爷们都叫进来!”
秦氏让自家府上大丫头元意去传报老爷们,元意尚未动身,老太太怒道:“外人我是不信的,竹儿,你去!”
竹儿是老太太贴心的大丫头,统府里可谓是丫头头等人儿。元意曲身向竹儿福了福,谦让她出去。竹儿看了秦氏、曹氏、郡主等人一眼,速速走出。
秦氏见情景如此难堪,又进奉一盏茶,老太太哪里肯接,一把推碎了去。秦氏不敢言语,再又跪下。
一会儿,庄熹、庄禄、庄勤、庄耀慌张进来。看到地上跪着满屋的人,还摔碎一地的狼藉,知是老太太发火。
老太太不等四个儿子言语,急道:“不孝子,还不跪下!”
庄熹,庄禄,庄勤,庄耀心惊跪下,原本药先生也跟随进来,看这情景,偷偷转身出去了。
老太太敛住气焰,闭眼道:“老爷们留下,娘儿们和哥儿先下去!”
太太们随庄璞、庄玳等人从地上起来,退出去。
见众人出去,关了门,老太太方有气无力道:“我说大寿怎不见大妹妹府上来人,你们推三阻四,搪塞些话来哄我!哎呀!”伤心透了。
庄禄是当家人,嘴巴比其他兄弟会说些,看着光景,是该他想方设法进言宽她老人家的心,便主觉道:“母亲息怒。”
老太太拍桌子道:“混帐东西,瞧瞧啊!都是什么子孙,若没有我当年宫里攒来的福气,哪里有你们现在的身家地位。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个个变着法儿来哄我,大妹妹府上出了事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就要你们老实给我说道说道,大妹妹府上现在如何了。”
庄熹勾着头,庄禄抹着泪,庄勤叹息,庄耀垂头。俱闭口不秉。
僵持了一阵,庄勤方说:“母亲,大妹妹府上被抄了是事实。”庄熹、庄禄、庄耀投来责备神色,庄勤勉为艰难对视一眼,叹息道:“纸包不住火,说了比掩着好。”
老太太怒道:“府上抄了,人呢进了天牢还是流放了你们能捡些重要的说不能其他我不根究你们,倒给我统统说实话来。”
庄熹泪流满面,道:“母亲,大妹夫畏罪自尽,大妹妹也随了去……”
老太太一听,张开口,半天出不来一字一话,吓得庄熹四人从地上起来给她捶肩揉胸,宽慰不尽。
良久后,老太太推开四人,恨道:“啊!天啊!我可怜的儿啊!”
老太太哭昏了过去,庄熹四人吓得魂不附体,开门出去叫唤下人传医官。
这外头乱不得头绪,厢房里头的卓亦亭醒了,细细碎碎听到外头里厅老太太训斥四位老爷的话来。当听到说她父母是畏罪自尽,她气极攻心,忍不住一口腥血喷了出来。
三喜和慧缘以为卓亦亭即将命丧,抱着她哭个昏天黑地,等三喜要出去找人,卓亦亭拉住不肯让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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