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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平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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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皇帝的视线望去,正是乱起的宫门。但情势却和汉曲王事先想到的不一样。

火把上光吞吐如蛇,映照中的宫殿及门户也如潜伏的怪兽。两下里互不服输般的瞪视着,跟下面对峙的人不相上下。

紧闭的内宫门上面站出一个一个熟悉的面庞,让掀起这场乱的人变了面容。

“你,你,你……。”

他叫出名字来,知道上当。这不是让平王调走的侍卫吗

“呵呵,郝将军咱们几天不见,你看起来不太好啊。”一个瘦小个子的侍卫讽刺着他,同时亮出一道圣旨。

“谋反作乱者,格杀无论!”

这是离皇帝最近的一道宫门。

而最远的外宫门上,作乱的人也在寻找对策。宫门外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肃然的军队,把宫门包围的风雪也似难以冲出。

也是一道圣旨亮出来:“谋反作乱者,格杀无论!”

“呵呵,”在这里笑容满面的人长身玉立,雪面琼鼻,报出姓名:“平津侯包临。”

包临喜上眉梢,在他看来这哪里是乱党,分明是送他平步青云的一首凯歌。

皇帝返京以后大赏功臣,但不管从余孽未平、诸王未朝,还是统计功绩上需要时日上算,只能封公推最有功之人。例如在几年动乱里贡献粮草、安身地的宇文家,父子的明家,赶紧洗清罪名可就任的周英虎等等。余下的功劳要细细的论,但首先衙门里官员得周全。没有人手,还有一大半人的功劳没有论明白。

包临并不能算在其中,第一次封赏他袭了家中爵位,大包和跟随赵家离开的小包都得了官职。

但包临也可以算在内,因为江南最后几战还没有论明白呢。

他要和宇文天相比。

不是他对泰王的爵位不服,而是一直的习惯。宇文天能封王,包临暗想给他再升一级,让兄弟们看得到就行。

眼前这宫门上看张牙舞爪的叛党们,不正是一桩好功劳

要知道守外宫门可是包临会同奚鸣等人,把宇文天打下去才抢到手。这就还没有打呢,包临大喝一声洋洋得意:“跟我的儿郎们,捡钱的时候到了!”

这样说话把别人的鼻子都能气歪。

对面守宫门,方便宫中行事的人怒指过来:“包家了不起吗!十大公子不过是十个纨绔,指着你们的好出身胡吹大气罢了,别在这里猖狂。”

包临晃晃兵器:“十几年不在京中,果然已没有了威风”哈哈一声大笑,骤然拔声,好似雪空中打下雷霆:“重抖起来也不迟!”

当先头一个,对着宫门冲过去。

驿站里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早,但事先约定的可以有时辰。沙漏中沙子滴下来,汉曲王目光寒慑,拔剑而起。今晚是个大日子,他的世子,他跟进京来的人都在这里。

从房里发一声喊:“杀人了!”门不是打开,汉曲世子一脚踹上去,门板在呻吟声里破碎一地。

也就暴露出院中一个方队。

正是化雪的天气,白天滴水,夜晚成冰。院中盔甲上带出淡淡的白霜,把雪亮的刃尖染得通明。

汉曲王世子欢蹦乱跳出门的脚步嘎然止住,惊呼似脱手的箭矢:“凌朝!”

方队最前面,显然为首的那个人,大冬天的臃肿盔甲也能穿出玉树临风模样,有赖于他生的实在俊秀。

凌朝在这里。

汉曲王见势不妙,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走出来,笑得稳如泰山:“凌统领,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朝亦对他笑得和颜悦色:“王爷,我当值呢。”瞄瞄汉曲王等人来不及收回的兵器,反问道:“您打算做什么去”

汉曲王面不改色:“听说乱了,我去救驾。”

凌朝笑了:“王爷,我收到的消息是两处守夜不慎,失火而已。”

汉曲王的眸子缩成针尖般锐利,嗓音空洞而茫然:“是吗”他仿佛要从凌朝面上看出来什么,毕竟是他制订,怎么可能只是失火

进退两难中,汉曲王顷刻出来无数心思。宫门上今天不方便行事吗那他在郭村当权时就送进京,后来到三殿下身边的太监老王有没有送上加药的参汤

就在他差点要说出来:“那大家伙儿收好兵器歇息也罢。”一道巨响从不知哪个房里出来。

汉曲王住的这房子后面有人大叫:“不要走了云昭王……。”

驿站已让包围!

电光火石般一闪,这心思到脑海中。这就不用多想,当值的凌朝包围驿站能是什么用意

汉曲王、世子和房里的人同时高叫:“冲出去!”手舞兵器对着凌朝及那一个方队杀过去。

凌朝长笑:“来得好。”

凌朝算是心满意足的人。

他本来担心凌甫为表妹而不争气,如今凌甫独挡一面,又娶了不管怎么算,勤王也有份的小郡主——郡主总比罗姑娘要好,凌朝已无遗憾。

但他依然要争功劳,十大公子争来争去,也是他的习惯。

他也没盯着宇文天的王爵,但依然不想在别人的眼里后于宇文天。

这一声笑撕开雪空般,直到驿站之外。

明逸打马经过,听到以后,嘴角边往上勾了勾。

如果汉曲王冲出驿站,他也会傻眼。街道上大多陷入平静之中,跟凌朝说的小范围失火相符合。

皇宫那一处的火光、城门上的火光,和个别街道上的围剿,动静都不算太大。

一小队人过来,送上一个绑缚的人:“原浙江布政使齐大人拿下林大人。”

凌朝没功夫,林大人是齐大人当晚约到家里喝酒,把他绑了送来。

又一小队送来,送上一个绑缚的人,这也是无声无息中拿下。

明逸挥挥袖子:“送给顺天府的大人收监。”他沿着京都的主要街道,疾驰了一圈。

宫门上并没有人冲出来。

重点看管的几处民舍也没有人冲出来。

和几年前的京乱而被迫弃城相比,这一回平乱尽在掌握之中。

往北的城门上有些凌乱,三爷停下马:“走了云昭王”他不易觉察的有了一笑,吩咐巡逻的人:“他走不了,继续搜查。”

梆声锣声重新响起,并不杂乱,所以今夜还是不像一场混乱,而更似演习。

“走水了,各安家中,不许出门。为安全计,各安家中……。”

直到有人来回话:“平津侯说差不多了。”明逸有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对跟着的小厮道:“去请三夫人。”

他往宫门和包三公子会合,半路上,凌朝让人来回话:“统领拿下汉曲王、永吉王,现在西门民巷里,让对殿下回话,是时候过去了。”

“对统领说,稍等一时,我们先去宫中。”

包三公子派的人在宫门上接了明逸,往外宫中的一座大殿走去。明逸有些吃惊:“叛党们退到这里”

“是啊,正准备烧了这宫殿,三公子正在稳住他们。”

没见到包三公子的时候,先听到他扯开的嗓门儿:“这是祭祀的宫殿,你们想清楚了,你们都还有家人吧,烧了这里,抄家灭门。”

有人回骂:“敢起兵已经是抄家灭门……”

平津侯一回身子,见到明逸,匆匆道:“这群混蛋们有人认得风向,这不,风往内宫里刮,他们就要起火。这旁边的宫殿相连,一起烧起来损失不小。”

“让他们烧,把他们全烧死在里面!”一个冷厉的嗓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明逸和平津侯回身跪下:“见到皇上。”

皇帝阴沉着脸从车辇下来,对着守着殿门,火把乱舞的人怒火中烧,手指着大骂:“朕亲眼看着你们化灰!”

“皇上万万不可。”雪地里又走来两个人。

文无忧扶着宇文靖走近,见过礼,宇文靖把四下里打量下,还是摇头:“正月里烧毁宫殿不是吉利事情,而且这火只怕烧到内宫。”他对着殿门走去:“老臣来试试。”

“郝将军,”宇文靖叫着。

守殿门的侍卫们横眉怒目,看得出来兵器紧紧攥着。郝将军却不敢露面,隔着宫殿回话:“太师不要劝降了,我意已决。”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你家人病重,赠银赠药的人是老夫我,你当时对我说会报效的话。”

有一时的默然,郝将军才回话:“对不住太师,下辈子再还你吧。这辈子不行了,我得先还我家王爷。”

“我特地来对你说,下辈子你也不用还了。你这样不知道天清地乾的人,下辈子生到无情无义的地方去吧。老夫的恩情你欠不起,咱们两清!”

宇文靖对着殿门重重呸上一口,却没有后退,而是对着宫殿走上一步。文无忧扶着他,随着走上一步。

又是一步。

皇帝的心跳到嗓子眼里,以他这不精通功夫的人来看,太师和平王妃已在弓箭射程之内。

“表弟,”皇帝焦急之中说的这一声,想让明逸劝劝。

明逸忙着迅急的对着四下里望着,收到藏匿的一些眸光,松一口气,就听到皇帝的话,低声道:“让太师去吧,劝得下来不是更好。”

“田大宇,汪士,华伍……。”宇文靖叫出大半人的名字。有一些人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太师认得他,忽然熟络似的,手中的兵器悄悄的往下放了放。

宇文靖怒目圆睁:“这天刚澄净,这地刚平稳。你们是怎么了,报的哪门子恩情要让全京的百姓们再流离失所,让全国再落到没吃没穿的地步!你们中的有些人,是跟着皇上去北方避难过。难道忘记了难道你们活着就是为了让别人流血你们都没有家人吗你们让天地动荡,你们的家人就能好过”

说到这里,他开始破口大骂:“田大宇,你跟别人争官职那一件事情上,你升了官,是我老夫为你说的话。你死可以,快还老夫的情来。汪士,还记得你冲撞上司险些发配,是老夫我看你平时勤恳,把你留下来,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能成事吗你们爹娘生你们下来,就为了烧个宫殿还个功名上的恩情,再就去死死可以,你们不是郝蠢蛋那没有良心的人,先还老夫的恩情……”

汪士惊呆住:“我没让撵出宫,却是太师为我说的话”

宇文靖傲气地道:“当然!不然以你上司将军的家世,谁敢把你留下来!他虽然死在郭村之乱里,你却有同僚在,不信你问问。哦……”拖一个长声出来:“你也就要死了,你打算一把火烧死自己不是,死以前还老夫的人情,不然下地狱不给投胎。”

又手指余下的人:“你,你,你你,能往宫里来,哪一个不是老夫我亲自端详过哼,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烧死自己可以,先把老夫对你们的栽培还了来……”

示意文无忧,祖孙往前又走一步。

足有一半的人都愣了:“原来太师眼里早有我们原来……。”这一半的人都是早在郭村当权时,怨言就比较多,有些因此对郭村亲近。但郭公公要造反,他们却不知道,仓促中随皇帝出了城往北。

后来,让诸王们安插的人收买,也是因为怨言和不受重视。

听过宇文靖的话,面色犹豫不定。造反总有个理由,郝将军可以声称还汉曲王的恩典,别的人可不全是。

见宇文靖一步一步的走近,当然太师不是高手逼近擒贼擒王,只是声势压人欲倒,他也不敢走的太快。离近了,反而逼出血案倒不好。

缓缓的一步,抬一只脚还没有落下,对面的人觉得呼吸都难上几分。

来的人如果是会功夫的,那想也不想,杀就是。

来的是一生文官的年迈太师,吓的齐齐后退一步。

皇帝感慨:“果然是太师,果然是太师呐。”是太师英勇,还是太师无敌,皇帝认为都不贴切,此时只有说果然是太师才合心情。

也看得出来,对面的人没准备好赴死。不然杀个太师有什么顾忌

明逸也看得真真的,这就进言:“请皇上宣旨,惩其首恶,别的人概不追究。”

皇帝踌躇,牵涉到君王都是死罪,他得想想。

平津侯望着那雪地中又是半步过去的宇文靖,也回了话:“臣等准备充分,有伤者,并没有死人。”

这话堪称画龙点睛,皇帝眼睛微微发亮,即命宣旨:“放下刀剑,除首恶者,朕不予追究。拿下首恶,另有赏赐!”

“嗖!”

在他让太监说出第一句话时,殿内有弓弦声响了,三枝子箭,两枝射向皇帝,一枝射向宇文靖。

“嗖嗖嗖……”

一迭连声弓弦声出来。

明逸同时大叫:“无忧原地呆着!”

风声之中响彻黑夜的十数枝弓箭齐齐发出,射向宇文靖的箭矢让打落在地。

皇帝站的比较远,射向他的箭矢没到他面前就让击落。

在宇文靖的话里,有些人只是犹豫。这就让点燃导火索一般。本来这导火索呢,是皇帝的逼迫,四面的围剿,叛党们极有可能放火自焚。

但在宇文靖的话添上疑惑以后。

太师的话在这种时候,虽气势若风雷,也只能添上的是一笔疑惑。

疑惑中的箭矢,忽然乱了的场面,演变成导火索。

“不要伤太师!”

有人高叫着,刀剑鸣击,他们自己乱了起来。

“去人!”

明逸和包三一起大叫,而且跑在头一个。很快,他们的人手越过太师和文无忧,冲到殿内。

宇文靖在原地微微一笑,自语又似说给身边的无忧听:“老夫强横一生,却也不是只添仇恨。”

记得他好的人,这好虽没有到对太师肝脑涂地的地步,却还有不少。

皇帝走来,嗓音柔和而且低声下气:“太师还好吗”他头一回认得这个老人般,把他仔细而认真的看了看。

他曾经猜忌的这个人,对今晚叛乱的侍卫们了如指掌,这是不是添他身上的怀疑皇帝应该不会这样想。

宇文靖能让他们人心乱,如果有心,就能和汉曲王一样,让他们人心齐。

今天的事情,不恰是太师虽强权朝堂,却忠于皇帝的铁证

如果这一件不算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宇文靖有大把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

这是一处民巷,一进的宅院并不大,但里面的人强弓利剑,暂时的拿不下他们。

宫中的局势平息,皇帝带着明逸等人来到这里。宇文靖刚一露面,宅院内骂声出来:“老匹夫,如果没有郭村,你就是郭村,你却跑到这里装人!”

这是对宇文靖熟悉的人,不一定就是宇文靖熟悉的人,但宇文靖也听出来是谁。

“是毛大人啊,咱们俩个早十年前就有矛盾。你为躲老夫,把一半的家产送给郭村,调去汉曲王处为官。老夫还记得呢。”

“我呸!宇文靖,你记得就好。”

“我记得,你与老夫不和,是因为老夫没把你要的官职放给你。我记得,你此后在原任上就不好好当差,让老夫拿住错,你不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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