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民间智慧(1/2)
说完了夏日的鲜货,其次也就该说说夏日的住了。
昔日住过大杂院的人们,或许都曾记得旧时夏日的炎热。尤其是数伏之后,昼夜闷热得喘不过气来。那真是天上下火,地上蒸笼,躲没处躲,藏没处藏。
当年京城有一俗语,叫“暑热无君子”。意思是最讲究衣着整饬的君子,盛夏亦可赤背而不被人耻笑。
至于不在“君子”之列的粗人,则不仅男人打赤膊成了“膀爷”,五六岁男童可以全身一丝不挂,赤条条满街跑着亮宝,美其名曰“小茶壶”。
甚至就连上年纪的老妇,由于自觉已经是过来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也不让须眉地成了“膀奶奶”。
但有一样,这只限于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太,而且只能待在室内,还必须避讳同龄男子、长辈极尊贵亲友。
像老妇中有些敢于挑战世俗的极端者,在公共场合照样如此暴露。说好听的叫“落落大方”,说难听点这可就太不论秧子了。那一身囊膪落与邻人眼中,绝对是一种巨大的精神负担,是可以引人做噩梦的。
要说在这个年头,京城里绝大多数的老百姓们,确实是没有什么去暑热的好办法的。除了打赤膊就是摇蒲扇,要么就是用凉水泼洒地面。
男子尚可以自来水管子底下冲一冲头。倒是男孩子比较舒服,睡前和晚饭后,母亲会拿了脸盆接了凉水,让孩子手撑在地上的盆里,给孩子“冲光脊梁”。
再有,也就是傍晚乘凉和露宿街头了。
最后这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屋子闷热如同蒸笼,午夜时也进不去屋。街头尚有凉风,铺张凉席既能入睡。
于是放眼望去,横躺竖卧,四仰八叉闭着眼张着嘴,幸好还有那交响的鼾声,否则着实令人恐怖非常。
由此可知,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眼睛里,这夏季的高温完全让人无法可想,是一种绝无可能回避的磨难。
想想也是,冬季再冷尚可以加衣,哪怕在家守着火炉子捂着被子呢。可热就没法了,总不能扒了一层皮去
所以有些人往往还会自我安慰地感叹一句,“难受是难受,可这也是最公平的日子口儿!”
那言下之意,当官的、有钱的,在这种天气也一样无奈。只能靠忍,靠熬度过,和穷人遭一样的罪。
但要说实话,这就是属于纯粹阿q精神了,可能也搭上穷老百姓对真正富足的日子难以想象,才会得出这种自以为是的绝对化结论。
其实面对同样的暑热,还真就是不一样的。最起码人家房多,每个人拥有的空间就不同。
一间小屋塞进三五个人和一处独门独院自己住着能一样吗在街头的大槐树下面聊天,和在自己小院儿的花果树下面纳凉能一样吗
就更别说像洪家旧日那般,游廊广厦,能搭凉棚,还有自己的花园子的豪门大宅了。那更是没法比,天壤之别。
这具体过日子的差异有多大呢
其实也甭说旁的了,咱们只要拿洪衍武和“糖心儿”为例,单看一看他们俩在“栖凤楼胡同”里的独门小院儿,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如果按旧时京城老令儿来讲。谷雨后,有自己宅院的人家就要为夏天做准备了。
其一,先要从布置庭院里的花木开始。
独院而居的人们要把过冬的盆栽花木由室内移到园中,并在小院的路两侧种上“草茉莉”、“鸡冠花”、“凤仙花”、“薄荷”、“牵牛花”等各种花草,还要把入冬后挪到院子角落的荷花缸等重新移到院子当中。
这一点洪衍武和“糖心儿”也照做了。
由于“糖心儿”喜白色,他们便在墙边阴凉处移种了大片大片的“玉簪花”,向阳处又移种了一点“薄荷草”、“草茉莉”、“凤仙花”。还在院里立了个架子,种上了丝瓜。
此时大致过了谷雨多半拉月,从时间上算,并不打紧。还真别说,到七月的时候,这些花草是长得真好,欣欣向荣,一派生机。
只是荷花大缸却是没有的,“阿狗姐”是沪海人,并没有京城人养金鱼的喜好。又是女人,这大家伙可折腾不起。
其二,阴历五月十三之后还要收拾下房子。
旧时京城的妈妈令儿里有一句,“大旱不过五月十三”。这是因为那一天是关云长过江会吴“单刀会”的日子,经常会下“磨刀雨”。
虽然“单刀会”与北方没什么实质关联,但端午之后,京城确实经常会有不期而至的大雨。
旧时的单弦演员荣剑尘常唱一个“岔曲”,叫《风雨归舟》,其中有几句道,“西北天边风雷起,霎时间乌云滚滚黑漫漫……哗啦啦大雨赛个涌泉”。
这描述的就是京城伏天雨景,特点是只需片云便可致雨,不但来得快,而且来得猛。的确生动。
因此立夏之后,天气好时,很多人家就要对房屋进行岁修,抹顶子,刷青灰水,铺油毡,还要对墙缝、屋檐处进行补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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