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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丽雯的关系明显开始走近,但在80年代之初,真正的爱情表白,却像赴汤蹈火一般的艰难。我们这种同学关系,一旦挑破而得不到对方的允诺,势必连朋友都很难平和相处,多数会渐行渐远——敏感脆弱的心灵尚无法学会面对拒绝。对眼前这种温暖和亲近的珍惜,使得我们小心翼翼地回护着这种若即若离。生怕爱情的弦索一旦绷紧,最后却拉断了原本可以织好的情网。
我们的往来开始密切,从上街到下街,千多米的距离,仿佛成了我们命运的跑道。我努力地奔跑在这条似乎漫长的路上,渴望每天飞翔抵达她的星空。在这个萧条的边镇,在这个萧条的时代,我与她守着这样一份世外的安详,一时间竟有相依为命的怜惜。
整个小镇,只有我们这两个来自县城的青年。她是早已融进了这个山乡的好人,百姓感于她几年的谦和与周到,对她一直心怀礼敬。看见我们时常出双入对,总要拿淳朴的言语表示恭贺和祝福。每到这时,于我则是窃喜,而她,既不解释,也不表示接受了这样的乱点鸳鸯。我偷看着她那不可捉摸的神情,依旧显得忐忑不安。
周日休息,我在河畔沙滩上铺着点心水果,弹着吉他与向河而坐的她野餐。这样的画面在当年的深山古寨,就是一道世外风景,几乎满街吊脚楼上,都挂着好奇和艳羡的眼睛。青山就在环顾之中,碧水则在赤脚下轻淌。小街的上空有一层氤氲烟岚,远村外可见野烧的火痕。河水和风声都像是巨大的和声,我一曲奏完,问她,好听吗
她说这曲子听着有些哀伤,换一支吧!
我也想借机表达,就说我给你弹唱一曲吧!
于是我唱外国的一支民歌——
多幸福,和你在一起,
直到生命结束也不能忘记你。
你就是幸福,
我要把这欢乐秘密埋藏心底。
你的心儿永远和我联系在一起,
你的……
我忽然看见她的背影在抽泣,我止住琴声,放下吉他,畏葸地将手搭上她的肩膀问:你怎么哭了
她轻微地侧身,自然地让我的手滑落下来。她低语没什么。鼻音很重,带着哽咽。
我只能转移话题,安慰说:我觉得你爸很了不起呢。一个人,宠辱不惊,活到这境界,高人!
她苦笑道:哼,其实他内心苦着呢!
我试探问道:你的内心,是不是也很苦啊你愿意……她马上淡然一笑,打断我的话,说:没有啊,你看这么好的山水,我能守着爸爸,比在城里那些日子,要快乐多了啊。
我再次语塞,她总能像一条聪明的鱼一样,轻巧地滑出我的手缝。每每玩到夜里,我都要送她到供销社门前,她亦不会再邀请我入内,我们就在门前告别,挥手依依,满臂都流淌着凛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