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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为何
唉,其实,你应该懂,我都这么大了,不可能独身至今。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一份生活和责任。而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未来,你也应该重新开始,我相信会有一份幸福在等着你!
我无法不好奇——他干什么的你一夜未归会……她忽然严肃地说:这些与你无关,我也不想告诉你。关于昨夜,我向你道歉。你可视为我的一次失德,也许,我不该那样误导你。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丽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但我还是想知道……别!我们都不是孩子了,雨波,你现在这样沮丧,只是因为你尚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你尚未真正地找回自己,还不足以理性地选择未来。我只是想帮你,帮你恢复一个男人的信心和魅力,你不久的将来,就会重新焕发的,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潜质。
我有些不甘地强调:我是理性的,我就想这样选择,一个人不能两次错过他的爱情!
不,你不是!你现在只是一个过客而不是归人,你还有许多路没有走完,我不能让你迷失在这片小小草地。你可以在此小憩却不能耽误在这里。以后,你一旦找回你对这个世界的感觉,你才会懂得这些。雨波,不是我不爱,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们今生都已错过,一切从70年代就已被注定了……她完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掩面低泣起来。我若有所悟,也泪如雨下,转头窗外,看见那些香樟树,披着淡白的霜,沉默在小河畔。河水在冰凌下呜咽,我们这一代才三十出头,感觉突然已经年华老去。当年未曾抓住的命运,而今再也难得挽回。
我无可奈何地说:丽雯,我懂了,我现在没有资格在你面前坚持。是你第二次将我放逐,放逐到命途的荒原上,但我终将归来。尽管现在我一无所有,但我会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并夺回我本该拥有的东西——我们的血泪绝不会白流,对这块土地持久的爱,最终必将浇灌出花来。你看,那斜阳,你记住,在它的见证下,我告诉你——你始终是我最初和最后的爱,在我痛苦的心田中,你一直是我荒年中丰盛的晚餐,是回家的路碑,是漫长异乡路上黄昏点燃的灯盏……雯儿!总有一天,我要和你一起,重造我们被侮辱和践踏过的生命,重造一个再也不会被流放的时代……
我几乎用一个下午,说完了我憋了半生的情愫。话尽泪枯之时,人如大病初愈,顿觉中气全泄,颤颤巍巍四肢无力,像乱风中的纸鸢一样恍恍惚惚飘在人间。残阳如血,拉长了我们的身影。踏上清江桥,想起陆游的诗句——伤心桥下春波绿,疑似惊鸿照影来——忽然再次悲从中来。对岸便是昨夜的客栈,我突然想自己独自过河了。挥手便是歧路,我终要面对这样的离别。一个人的长路,我不能强拖着她来陪护。
我驻足,低语:明早,我就走了!
她说嗯。
也许永难再回了!
她还是嗯。
我有些决绝地说:你回家吧!明天,别来送了,我有点难以面对!
她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说:嗯,你先走吧。
我注视她一阵,欲言又止,毅然转身而去。
她目送我渐远的背影,忽然大叫一声:雨波。
我止步回身,傻傻地站着。她忽然奔跑上前,无言地帮我竖起我的衣领。叮嘱道:风寒,多保重!
她言罢眼圈一红,急忙低头转身而去。我看见她急匆匆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碎步轻跑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