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2/2)
话里的调笑意味让那个九弟耸肩,“行行,八哥说得对,八哥您请。小二,来个雅间。”
小二早就已经迎到了门口,当头两人的身份看起来不同凡响,他不敢小觑,点头哈腰地迎着他们几个,只是听着前面那个小爷刚张口便内心一突,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爷,楼上的雅间已经坐满了,您看……”开口的小爷似笑非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咕噜吞下去不敢再说。
“你想让爷跟这么多人挤在大厅别说人了,你看看这有位置”小爷还待说几句,便被后面他称呼八哥的那人阻止了,“罢了,人这么多还是算了。你不是跟我说想去郊外跑马,责任不如撞日,今天便过去吧。”
“不成,八哥,要是让十弟和十四弟知道我把你给带出来,结果该看的没看着,岂不是得笑话我。我觉得那里就挺好的。”他随意一指,便直接指到了里面的位子,恰好是温凉的方位。
温凉见着喧哗声起,抬头随意看了两眼,远远地也不知道是谁,慢慢地喝完了一盅后,便打算等朱宝回来就走。这里人声太过嘈杂,且事情棘手,不是简单就能处理得了的。
他刚放下茶盅,便见小二带着几个人过来,前面两个小爷约莫十几岁的模样,看起来满身贵气,那笔直的路线一下子便猜得出来想做什么。温凉目光一扫,发现朱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便站起身来,恰好一行人走到边上,“小二,结账。”
站在前面的小二简直要哭出来了,只觉得眼前的客人真是好人,后面那两位小爷看起来可不像是愿意和别人拼桌的模样,“是是,两位爷请坐,我这就让人来清理。这位爷请随我到这边来。”
小的那个坐下来后,看着场内的环境还有些嘟嘟囔囔,看起来不大满意。至于大些的那人正看着温凉离去的身影,被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八哥在看刚才那个人”
“总觉得有点面熟。”八哥看着坐在对面的九弟说道,“别总是意气用事,刚才你是想用银子砸人吧你前些日子刚成婚,该收收心了。”
胤禟扁嘴,乖乖听训。好一会后,他们才听到了说书先生的下一场,不过此时已经换人了,先前的那个也不知去向。
温凉从门口出来,绕着街道走了一路后才压着声音和朱宝说,“八贝勒和九阿哥也在,查查消息泄露了吗”
朱宝面露惊讶之色,“不可能,不过半月时间,怎么可能传到宫内去”
“一切都有可能,查查方才安心,回去让人都小心点,这段时间有任何奇怪的人都要留意,免得自己出了事。”温凉吩咐下去,心思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难不成真的是白莲教的人
铜雀的动作轻柔,很快就轻手轻脚地给温凉在背后垫好枕头,温声说道,“我一人总是照顾不好格格,眼下贝勒爷又派了两人过来,等您好了后,还等着格格赐名呢。”
温凉身体虽然不舒服,但是理智还是在的,胤禛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如此厚待他,“这是怎么了”他声音沙哑,正扯得生疼的时候,另一只手递过来杯子,温凉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张温厚老实的脸,“格格请喝水。”
他虽然接了过来,心里却是急转起来,他身边有着铜雀在伺候就已经是破例了,毕竟别的院子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伺候的人并不专门伺候谁。如今胤禛竟还往他身边塞人,这可不符合温凉对他的认识。
铜雀帮着把另外一个人叫出去后,这才对温凉解释道,“格格,此前你昏迷后,贝勒爷好生恼怒,那时候便说要再派人过来了。另外……”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跪下磕头,“都是铜雀的错,奴婢把您的东西擅自拿给贝勒爷了。”
“那时候格格烧迷糊了,一直看着贝勒爷重复问、问贝勒爷是真的爱民吗奴婢想到您此前的心结,便、便……”铜雀有点说不下去,她莫名有点心虚。
温凉一怔,最开始的时候还反应不过来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随着铜雀说的话发散出去,便一溜烟儿地想到了之前铜雀扑救的模样,被水滋润的喉咙依旧有点干涸,带着撕裂的疼痛。即使水流再如何温暖地流淌抚摸,都不能够登时解决这个问题。
“铜雀,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铜雀流露出点星惶恐,“奴婢知道。”温凉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自以为地为他下决定。
“你回去吧。”
温凉靠在床头,低垂着眉眼的模样看起来好似非常淡然。铜雀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愤慨,她明明是为格格好,为何格格却不能够领受她的好意
然而这样的怒火,很快消失在胸腔中,只留下残星半点的痕迹,铜雀有点无力。她只是以为,她在温凉心里是有点地位的,好歹铜雀伺候了他这么些年,不看僧面看佛面,却没想到他依旧如此冷情。
铜雀的思绪一时之间落在过往的记忆上,又想着此前温凉曾说过的话,她主动取来东西的画面历历在目,最后铜雀只能带着复杂的情感闷声闷气地说道,“奴婢知道了,等您身体恢复后,自会回去报道。贝勒爷曾嘱咐过,希望您早日康复,他需要的是您带着东西去找他,而不是透过这样的方式。”她用力地磕了个头,连额头都有些许泛红淤肿。
温凉没有应答,铜雀知道他听进去了,默默退下前去端药不提。
铜雀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小姑娘,不管在前身的记忆中还是如今对温凉的照顾,他都看得出她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他的一切对外沟通都几乎是靠着铜雀,温凉自然不希望换人。但唯有一点,铜雀总分不清界限。
温凉并不会因为古代尊卑便对铜雀有什么其他要求,但他不喜欢任何人干涉他的事情,而贴身伺候的铜雀却仿佛因为这三年的相处,对他越发的有着熟稔感,常带着种自以为是的好意干涉他。
现在只是小事,可是拿着他分明不想献上去的东西交给胤禛,哪怕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温凉也是不能忍受的。他还未细细审查过里面的内容,若是这份稿子里有一两句话说得不对呢要是这份稿子里说得太过开放容易被人记恨呢
清朝的文字狱不是开玩笑的!哪怕铜雀曾动脑想想,都不可能干出献策的事情来。
单凭这件事,温凉也绝不能留下她。
温凉的身子渐渐好起来,许是后来的仁和堂李大夫更能辩证开药,切合了温凉的症状,几贴药汁下来,他的精神好转起来,也能下床走动了。
而就在温凉下床走动的那天,铜雀悄无声息地从院子里消失了,带着她的一干东西。
温凉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让朱宝绿意,也就是胤禛新派来的两个丫鬟內侍清扫了屋内,便带着东西入屋居住了。
一切如同旧时,温凉不需要贴身伺候,其他的事情由他们两个自行分派,朱宝则是对外跑了几趟事务熟悉了温凉要办的事情,也都很快便上手了。
温凉身体恢复,转而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件事,便是温凉之前藏起来的那份东西。
他取出那份东西仔细研读,从早上看到了傍晚昏沉沉的时候,绿意摸进来轻手轻脚地点亮蜡烛,又在各处灯盏里点亮更多,这才又悄悄地退出去,看着手里头的食盒发呆,“朱宝,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朱宝此时正无所事事地看着大门,这两天温凉不舒服,除开熟悉路程的那几趟,他也没多少事情需要干的,听到绿意说的话便直接应道,“再过一刻钟便进去敲门,前一顿没吃,这一顿再不吃,估计格格还得请大夫了。”
绿意蹙眉,看起来有点担忧。朱宝逗弄她,“你怎么这么关心格格”他特地压低了嗓子笑嘻嘻说道。绿意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嘟嘴,朱宝挑眉,“我说,咱格格这可是大才。铜雀先前在格格身边伺候了三年了还不是说被赶走就被赶走,要是你做了什么,估计连命都没了。”他们这些做宫人下人的哪个心里没有自己的门道算计,只是这样的小心思不能放到台面上来,更何况据说温凉谋略过人,到时候岂不是被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宝看起来老实,实际上他可比绿意有成算得多。
绿意气红了脸,“你混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绿意。”屋内传来格格的声音,绿意顾不得和朱宝说些什么,立刻急步走了进去,片刻后又重新出来取了食盒,好半会才重新出来。
绿意眼神有点奇怪,她忧虑地看着朱宝,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格格的眼光有点问题,他今个儿居然换上了一个很……丑的荷包,就挂在他腰间。”
他们俩虽然私底下偶尔会说温凉的小话,但是对温凉还是颇为敬重,这可是连贝勒爷都极为看重的幕僚,而且也不多事。他们俩各有各的任务,但前提都是得保护好温凉的安全,遇到这么一个省心的主儿,谁心里不舒坦。
朱宝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声追问,“是什么颜色的,白色的还是绿色的”
绿意奇怪地看着他,“都不是,今日格格穿的是月牙色的衣裳,那荷包也是浅蓝色的。”朱宝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难道他猜错了
“绿意,待会我进去收拾食盒可好”朱宝缠着绿意半天,这才让绿意勉强松了口,着实担心温凉会因此生气。
半晌后,朱宝进去了,又出来了,提着食盒一脸恍惚,等到了绿意面前时,这才悄声地对她说道,“那个荷包我虽没见过,但我见过铜雀做过的荷包,针线一模一样。”虽朱宝不会做荷包,但铜雀那个烂手艺真的无论谁看过都能认出来。
绿意惊讶,“铜雀的手艺,这,可没几个人见过铜雀做这个,你怎么知道”她和铜雀是同个地方出来的,对铜雀还挺有印象的。
朱宝嘿嘿笑道,“我先前不是在苏爷爷手底下吗上次被苏爷爷遣派来格格,那时候便看了眼,很快被铜雀察觉收起来了。”所以机缘巧合下,他才能知道铜雀的手艺如何。
绿意心中酸涩,不知是何感受。既然格格对铜雀并非无情,作甚还要赶她走,这是绿意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的。
屋内温凉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一页页重新看过,仿佛没有挪动一般全神贯注,右手不停地修注着。许久后,他才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口气。
看过的东西重新再看,写过的东西重新修改,不论己身对此有多大的成就感都抵不过那种重复修订的厌恶,温凉只能一鼓作气弄完,免得一拖再拖。
把不合适的地方删改,未到时候的地方去掉,即便如此,这份东西还是没能精简多少,看起来就如同过去一般厚重。
温凉站起身来舒展筋骨,腰间胖胖的荷包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既然胤禛让他献策,那便希望他别让人失望吧。
张起麟郁闷,谁知道这段时间这么倒霉,连着出事的时候都卡在这么要命的时间点上。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哪个敢往人眼前凑和。
“哎,等等,我想到了个主意!”张起麟骤然眼前一亮,焉坏焉坏地看着苏培盛,嘿嘿笑的模样有点可恶。
……
四贝勒府上的幕僚门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和太子相比,自然是不能够的。即便和八阿哥那种礼贤下士,以仁出名的相较也是远比不上。但是作为一个皇子,他麾下的人手肯定还是有的,信任的人也有这么好几个。但凡得到胤禛倚重的,基本都跟随着贝勒爷在府上居住着,毕竟大半都还未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