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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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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打算和我说,这只不过是一个误会,你没有存心给我闹事,绣坊只是不小心地把我的衣裳弄混,不小心地在这样的时间里给我送去大红大紫的衣裳,不小心地忘记追回来,更是不小心的,这衣裳的大小和我相仿,恰好能穿上身!”李氏的声音越说越轻柔,越说越平静,却让坊主皮都绷紧了。

李氏是性子娇纵,却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来这内里的问题。但是这问题到底从何而来,她不知道。但简单粗暴的人,也有简单粗暴的做法,既然不知道原因从何而来,到底是谁做的,那就把最简单最明显最表面的人都打痛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胡乱伸手!

她带这么多个家丁来,可不是为了好玩的。

李氏当然知道她回去后会面对福晋的责罚,贝勒爷的怒火。只是谁都不能侮辱她的弘昐,更不能踩着他冰冷的尸骨冲着她笑!

“侧福晋,侧福晋——”守在门外的一个家丁小跑进来,脸上带着严肃,“府上来人了。”

李氏皱眉,看着堂上被压着的人,忽而嫣然一笑,“你们倒是机警,现在就有人赶过来,怕是我刚过来的时候人便派出去了吧如此说来,你们还想跟我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来人,留着她们的手,其他的地方给我狠狠地打,绣娘呀,只要留着眼睛和手就够了,对不对”最后的几句话缠缠绵绵的,正像是哄着小娃娃的语调,对比着棍棒的声音,却带着阴森森的气息。

而那府内来人,转眼间已经走到了正堂内,李氏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打头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身材瘦削,高挑的模样一看便不是江南人。虽然带着白色面纱,但是那双黑眼睛古井无波,说是女人,更像是个皈依佛祖的僧尼,没什么生气。

“你是谁”李氏心中疑惑,如果府上入了这样的人,她不该不知道才对。

“我乃四贝勒足下幕僚,此乃我的小印。”温凉淡漠地开口,抬起的手掌中正有一枚小印,李氏只是看了两眼便皱眉。贝勒爷竟然收了个女子幕僚但那枚小印又是真的。

等等,李氏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她怎么这么熟悉

“两个月前,侧福晋的丫鬟看到的人便是我,这些衣裳,也是我的东西。”

李氏嗤笑了声,无视了那惨叫的声音,娇媚地眨了眨眼,“原是你,你倒是害我不浅。如今你是来逗弄我,以你的身材如何能够穿得下这几身衣裳”李氏至少比眼前的人矮了数寸,两人的衣裳尺寸不可能相似。

温凉淡定地点头,抬手露出张带着暗香的笺子,“这是我之前的存单,您的衣服是二十件,我则是十二身,您可派人去取单来仔细查看。至于为何我的衣裳会变成您的尺寸,这个问题自然还得落在您身上。”他淡漠地说道,“我和您,本来不该有任何联系才是。”

李氏抿唇,扫了眼身边的丫鬟,自有人去后面搜索不提。片刻后,那个丫鬟捧着几本东西过来,仔细核查后,的确找到了四贝勒府的订单,这个月最大的数量只有两个,一个是李侧福晋的二十件,一则是十二身,下面另外还备注着每批订单要求的款式和布料。

这是温凉接手后要求每个店铺都要制定好相关的订单要求,免得事后找不到可以回溯的数据。即便李氏如今想不起来,当时前来的丫鬟手中必定有这笺子!

李氏落在扶手上的手掌慢慢捏紧,直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温凉只做不见,淡然说道,“侧福晋刚刚经历悲痛之事,贝勒爷怜悯有加,还是早早回复歇息的好,我这便告辞了。”他来也快速,去也快速,很快便带着人离开。

那女子只是幕僚,那淡漠的感觉不是作假,她也的确与李氏没有关系。如果只是这样……她差点咬碎一口白牙,滔天的怒火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温凉想做的事情并不多,也不需要做很多。他只需要在李氏的情感上开个口子,让理智有机会涌现出来,最后揭开蒙蔽她视线的冰山一角。

看,机会来了。

温凉从绣坊离开的时候,绣坊的人还没有从李氏的手中获救,温凉对此也没有任何解救的兴趣。他去的本意便不是为了救人,绣坊内的人不说如何,至少很大程度也参与其中,不然不可能十二身衣服的尺寸都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个坊主。

这绣坊名义上是他在管,可除了每月盈利,剩下的也同他无关。只是那样的严刑下都没说出什么来,或许幕后的人能量不小。

“小姐,您是打算回去还是在街上逛逛”铜雀因为他们现在在外面,特地改变了称呼。温凉听着铜雀的话,嘴角有点抽搐……小姐啊……这称呼倒是越来越多变了,若是哪一天这般称呼变成了夫人,想必温凉也不觉为奇。

“在街上逛逛吧,我很久没出来走走了。”温凉下了主意,一昧闭门造车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需要外出走动才是。想来这段时日温凉也不曾出来过,如此倒是不好。

外头的生意目前为止还是温凉在处理,李氏不认识他,但是绣坊坊主却是认得他的男装扮相,这也是温凉特地蒙面的原因。因为但凡他需要外出审查各处的店铺时,原身还是知道进退会换回原来的衣服,若是被认出来便不好了。此次温凉冒险出来,是为了彻底解决问题罢了。

其实背后主使人这个计谋并不算高明,但是胜在巧妙地切合了实际与李氏的心理。刚经历丧子之痛的李氏对任何敢伤害到弘昐的事情都异常痛恨,哪怕只是这样衣服弄错这样的事情她都无法忍受。幕后的人对这点看得很清楚,这小小的计谋就谋算了好几个人。一则让李氏出府犯下如此大错;二则引出前院神秘的“女人”,三则让绣坊彻底换血。

“铜雀,等会回去,派人去查查看,这绣坊最近的情况还有里面做事的人的所有资料。”

温凉在走过一个小摊铺的时候停下来,把玩着摊位上一个小木雕,漫不经心地对站在后面的铜雀说道,铜雀默默记下这件事情。冯国相会嫉妒温凉是有缘由的,掌管着所有店铺的他拥有调动人的权利,那是胤禛给予的便宜行事的准求。

等到他们来到这条街道上最繁华的书铺时,温凉一行人停留了下来。满人对姑娘家的限制比较少,书铺内也偶尔能看到几位旗人家的姑奶奶,但如温凉直接走进来仍是少数,书铺掌柜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心里啧啧称奇。

温凉却不在意,径直地在书铺内拐来拐去,像是对这里面的情况相当清楚,很快便来到最里面的一处阴暗的角落,这里便是他所想要找到的那些农学的书籍所在的地方。

自从明清两朝约定了科举的范围,并有了所谓的八股文由来后,如今看杂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即使是这么大间的书店,关于农学的书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书柜,上面也几乎没有摆满,只有十几本相关的书籍。

他随意地掀开一本书翻开了几页,然后放到一边,翻开第二本继续看,如此往复,温凉很快便翻到了最后一册书。

角落里有一小童正好也守在边角上看书,眼见着温凉如此不爱惜书本,小童便不乐意了,他脆生生说道,“姑娘,你很容易让书散架的,对书本要轻拿轻放。”

温凉看了他一眼,被面纱遮盖住的样貌看不清楚,但是那双眼睛平静无波,让小童有点害怕。温凉发现小童的瑟缩,主动移开视线,弯腰抱起这一沓书籍,“我打算都买下来,这样可以吗”

小童有点愣愣,“可、可以。”他很快回过神来,小脸发红,嗫嚅道,“就算买了,也要爱惜的。”声音倒是小小的,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气壮。

温凉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铜雀去结账了。等他离开多时后,小童才发现,他的衣服兜里面放着几片金叶子。小童高兴地取着金片子跑到后院去,在破陋的屋子中找到了自家门,扑进去高兴地举着这枚金叶子,“娘,你看,我兜里出现了金叶子!好多好多,娘可以治病啦!”

简陋床板上的女人拼命咳嗽,询问了整个过程后,心里不住感念,又哭又笑,“不,是我儿终于能读书了。”

……

“格格为什么让奴婢给那个小童送金叶子”铜雀不太理解,看着温凉希望他能够解惑。

温凉刚回来,太久没出去走动有点发虚,心里正在盘算着或许需要好好练练身骨了。听到铜雀的问话,淡淡地摇头,“小童伸手指责我的时候,中指侧边的指腹带着薄茧,在那个地方那是勤于练字才会出现。书铺来往的人很多,店家明明看到了那个小童在角落里看书不买,还有跑堂和他说话,却没人驱逐他,证明这小童应该是长时间在此,或许因为好学被老板特地允许留下来的。语言直率,直言不讳,衣裳破旧却干净,也是难得的好料子,小童该是家道中落之人,许是幼子备受宠爱。身上带着药味,袖口衣摆有药渍,该是亲自伺候患病长辈。既然好学又刻苦,孝顺又乖巧,随手而为也不是难事。”

他让铜雀去做,只是因为他不合适。

温凉并不擅武,而铜雀虽然从来不曾在他眼前显示,他却知道铜雀是身怀武艺。温凉此前曾经警告过铜雀要把她退回去,实际上他知道这是做不到的。

铜雀的存在既是保护,某种程度也是监视,除非有新人来。

铜雀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温凉,“格格该不会打算去做什劳子捕快吧,这可决计不是什么好差事。”那架势要是现在温凉有这样的趋势,哪怕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能让温凉改变主意,铜雀也肯定会去做的。

“自然不会,只是随意观察了一下。”温凉随口说道,坐在书桌后面整理书籍,“且不说其他,我让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吗”刚才温凉着铜雀去苏培盛那处询问上次前院有人闯入的事情。

“格格,派去苏公公那边的人说,那个丫鬟已经被惩罚,福晋也三令五申不得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一直至今没出现问题。”铜雀虽只是个小丫头,某种程度也和苏培盛一样忙碌了,毕竟温凉身边只有她。

“所以便是福晋了。”温凉没停下动作,随口接了一句话,然后便沉浸在新搬来的书籍中区,徒留下铜雀一脸愕然。

咦,怎么回事,这眨眼间怎么又和福晋扯上关系了和格格起争执的不是李侧福晋铜雀急得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直接钻到温凉的心中去,把他刚才想到的念到的东西全部挖出来狠狠看过才算了事。

很快,李氏和温凉出府的消息便分别地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来,不同的是乌拉那拉氏听着回报淡然一笑,胤禛则是疑惑了片刻,温凉虽然喜欢男扮女装,却从来不在大事上开玩笑,但凡需要出府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穿着男装从侧门离开,这一次事怎么回事

胤禛虽心情不好,但还是会处理事务。至于为何会注意到他麾下某个幕僚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举动,实则是因为温凉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他对温凉的胆量和谋略也深有所感,既然能收获一个这么有见底的幕僚,他的小小癖好,胤禛也自然能够接纳。只是这段时间来,温凉表现出来的想法学识更加令胤禛惊喜。

这一点点印象叠加起来,才让胤禛一眼便在繁杂的讯息中注意到了这个人。

胤禛沉吟片刻,招来苏培盛,“去查查今日温凉出去作甚,不是怀疑,不必特别处理。”苏培盛点头,心里却为着后面那句解释诧异。贝勒爷吩咐做事,什么时候曾对人解释过了

苏培盛去做事,胤禛很是放心,不多时,一份薄薄的文书便被放到胤禛案头了。他刚刚掀开来看,便听闻后院起火、妻妾闹得不可开的消息。

温凉起身的时候,天不过蒙蒙亮,只有几颗晨星在天上挂着,一闪一闪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寂寥。初夏的天气并不是多么清爽,没有太阳也显得闷热,他去外头打水的时候把刚起来的朱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了一把,然后端着水盆入了屋内,小心地安放在架子上。

温凉倒没有强求,他自个扭着帕子擦了身,然后又换上件清凉些的衣裳。不过多时,温凉又落座到书桌前,除去他收在左边的稿子,他桌上正摊开着本古籍,这是温凉从书楼找到的,如今还没有钻研透。

绿意去端膳食的时候听了嘴消息,回来给温凉学,“……说是德妃娘娘的情况有所改善,这两天就差不多能回来了。”

温凉略一停顿,忽而让绿意把朱宝招来询问,“你这两天在外面跑动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十四阿哥的风声”朱宝斟酌了片刻后说道,“格格,十四阿哥还没有出宫建府,外面对他的消息并不是很多。不过据说这几日他也是形容消瘦,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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