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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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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不够  祭司早已沐浴更衣, 殿内飘扬着供奉食物的香气。贵族们将代表自己的石雕小像恭敬地摆放在神庙的墙边, 而殿外,人们全都涌上街头,面向神庙跪拜祈祷, 这之中也包含了在节日期间得到恩惠的奴隶。

不愧是乌鲁克城中,最热闹的日子。

身为外来者的埃迪对此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他喜欢热闹, 他喜欢自己过去完全没见过的新奇的事物。他站在高墙上向下俯瞰,黑压压的人群映入眼中,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乐器, 在音乐声中欢快地起舞。

有人看到了他,向他发出下来一同玩乐的邀请。

“不。”可埃迪拒绝了。

虽然这么说, 埃迪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挤在了人堆里, 逆着人流前进。

往前行的过程中,他从任人拿取的花篮中抓起了一把花瓣。

不知是谁从屋顶丢下了一方薄薄的白纱,人群里的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悠悠地抬头,面上全是像是信心十足的笑意。

“这些东西借我一下啊。哈哈, 我要去找一个人。”

其实, 恩奇都早就看到埃迪了。

就算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但也很难看不到。

那个男人是人群之中最高的,就连那一头银发也那般张扬醒目。更何况, 所有人都朝着神庙所在的方向前行, 只有他是逆流而来——朝着最后方的城墙。

恩奇都就停留在城墙上。

他没有去神庙, 无论是祭典还是节日,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也没有待在王宫里。身为王的挚友近些年来收敛了些肆意妄为,此时正在神庙住持祭祀。

为什么,会想到来无人的城墙,站在这高处向前方眺望呢

也许就是想要看一看,那般友善地将他接纳的人类在此刻所享受的欢乐和幸福,以及……

他刚在这里站定,目光望去,就一眼看见了埃迪。

心里并不需要疑惑,很显然,男人是来找他的。恩奇都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虽然还是很小,但以他的视力,已经能够看见男人的脸,还有那张脸上,比平时似乎还要——

“……咦”

恩奇都忽然轻咦。

人群中那般显眼的埃迪突然消失了,就像是此前就不在那里一样,一下子就失去了那道影子。

有一刹那,恩奇都毫无波澜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像是名为慌乱的一丝丝异样。

他的视野里失去了埃迪,这让他惊讶,又让他不解。

恩奇都的脚不自禁地往前迈出一步,脚底的一半已经悬于半空。他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自一开始就只停留在人群中的埃迪身上,没有关注到他本来想关注的热闹的人们。

就差一点,他便要离开城墙,下意识地到下方去寻找了。

而最终停顿的原因,就在于——

“节日快乐。”

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只与他的后背隔了不到半拳的距离。

“惊讶就对了。这是惊喜啊。”

花瓣就在眼前纷飞。

埃迪将他从城墙的边缘拉到了自己怀里。他又拉开了他紧握的拳,将松散又柔软的一团“碎片”放进他的手心。

恩奇都慢慢地将五指展开,风便过来,将没了限制的花瓣卷起,洒向天空,拂遍矮房,街道,人们的头顶。

虽然分散开来极为渺小,但那就是为欢庆增色的飞鸢。

眼花缭乱,恩奇都碧色的眸子也被染了淡淡的色。

而值得关注的并不止这些。身后之人胸膛的温度竟也是滚烫的,穿透衣物传递到人偶由泥土做成的身躯,差点产生一种他也有这样温暖的体温的错觉。

“我在想,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呢。”

埃迪在恩奇都的耳边道。

是啊,这是从昨晚开始就在思考的问题,幸好也找到了答案。

“你啊,真的很好满足呢。”他宠溺一般地说着,“只要看到我就能开心了,我没说错,对吧”

恩奇都的嗓音倒是如常,只不过,其中略带了一些茫然:“我并没有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情绪。”

埃迪道:“你没发现,我却看得出来。”

“你早就看到了我。你在等我向你走来。突然发现我从你眼里消失,就不知不觉地开始慌张。”

“嘿,恩奇都,我也早就发现了,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他的声音先是很轻,但随着话音的继续,声线就越加高昂——这不是单纯的解释,而是,毫不掩饰的宣示。

“没关系,我是故意的。”他又说。

恩奇都的睫毛微颤,双眼睁大:“故意,让我看向你吗”

“是啊。”

“你有看清楚吧。我是怎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性格。我故意控制了一下和你的距离,就是想让你自己来看。”

埃迪的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透露出绝对的自信和果断。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通过这个方式传递给恩奇都了。

他就是在问——如何,这样的方式,就不是在逼迫你的吧

“……”

这当然不是逼迫。

但,看似体贴,本质上,却没有一步退让。

恩奇都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光确实是在无法控制地跟随着男人的身影,无论是因为疑惑,还是因为受到了吸引,他时刻都在看着他。

这个男人……就像是正午的烈阳。

单纯是“耀眼”还不够。他永远都是强势而霸道的,从不屑于掩藏,所谓的“控制”,也只是让他的光从另一个角度照耀过来,将某颗才诞生没多久的心上的冰块烧得融化。

正因如此,从未服过谁的吉尔伽美什承认了他。

正因如此,乌鲁克人才那么轻易地就接纳了他。

恩奇都转过身,直视向埃迪比黄金还要纯粹的眼眸。

不会避开,只因打从一开始,以兵器的身份诞生的这颗心里就没有“避开”的概念。

他大概就栽在了这一点上。

正因为不会避开,埃迪这样不会收敛的家伙才能肆无忌惮地影响他,让他恍然间回神,就发现自己竟真的产生了类似“高兴”的细微情绪。

“我没有追求人的经验,靠直觉采取的措施。”

埃迪笑了,初见之时便曾目睹的嚣张浮现在俊美的面上,笑得也是那么张扬:“现在看来,虽然这些日子让我克制对你的喜爱稍微有点难受,但……效果不错。”

“不抗拒,那就是愿意接受了吗,恩奇都”

他的手指轻轻地落到少年柔美的面颊,滑动的过程中,带来了不止是痒。

恩奇都察觉到有热流涌进心头。

他感到陌生,同时,却无法阻止在眼中植根那般久的冷漠开始消融。

可是——即使如此。

恩奇都想到了他应该说的话。

“我从很多人类的口中听说过,关于‘喜欢’的话题。”其实是他最近才去了解的。

“埃迪。”

恩奇都慢慢地说道:“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喜欢。”

婚姻应建立在爱之上。这也是他才了解到的内容。

虽然,恩奇都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是爱情,但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埃迪对他的喜欢,还没有到“爱”的程度。

他希望埃迪听完这番话后,能放弃对自己的执着。

可是,如果埃迪真的这么好说服,就不是埃迪了。

男人根本就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仍旧坚定自己的最初的想法。

“我喜欢你啊。”

“恩奇都,你很美,除了外表以外的其他地方,我也很喜欢。这么一说,你好像还是打算拒绝我啊……怎么可能呢,不行不行,就这样决定了!大不了我再多等你一阵。”

“现在——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他握住了恩奇都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跳下了城墙。

随后,他更不由分说地把面露迟疑的恩奇都拉进了拥挤的人群中。

音乐声还没有断绝,人们的欢呼在他俩出现之时达到了巅峰。

“啊!恩奇都大人,和埃迪大人在一起——等等,埃迪大人,你要去找的人,难道就是!”

“说得正好。”

埃迪一下子把恩奇都抱了起来。

恩奇都:“!”

愣愣地低头,恩奇都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见,阳光洒落在男人眉飞色舞的脸上,也未能夺走他原有的风头。

他在高声宣布:“看好了,这是我喜欢的人!”

“如果有情敌,赶紧站出来,看在今天过节的份上,我稍稍手下留情,只把他揍得半死——哈哈哈!没有是吧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恩奇都肯定是我的呀。”

他也抬头,沐浴在不知何时被欢笑着的人们挥洒在空中的花瓣,朝美丽的心上人微笑:

“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喜欢上我。”

那些花都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生长在哪里是不是距离乌鲁克十分遥远,远到超出他曾经踏足过的土地。

不是因为他不想问,或者说忘记了,相反,恩奇都始终都记在心里。只不过别的事情的重要性高过了他的问题,才会一直耽误下去。

天亮了,可埃迪和吉尔伽美什还没清醒。

包括恩奇都在内,他们三人都喝了相当多的酒,但最终的结果却是,除了恩奇都以外的两个男人同时醉倒,以酒量为主题的比试到底没能分出胜负,打了一个平手。

求胜心似乎打一开始就包含在男人们的友谊之中,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本就是因为求胜之心而结识的。

到了这里,吉尔伽美什早早地就不满于平民们畅饮的劣质酒水,从自己的私库中取出了珍藏的美酒,据说只半杯就能让一名酒量不错的成年男子晕头转向,醉得不省人事。

于是,在人们的见证之下,王与他新结交的好友开始较劲似的痛饮,彼此都不服输。

半杯就可以让人醉倒的美酒不过一会儿就空了一杯又一杯,恩奇都的速度比他们慢一些,刚抬起头,就见那两人眼里毫无醉意,只是面色有些微红,那股劲头反而越燃越浓,快要热烈地烧起来了。

“这酒不错,比我老家的——不对,这么一对比,我老家的酒根本就算不上酒,比水还要寡淡……”

“哼。”王的轻哼没有什么意义,说起自己拿出来分享的美酒倒是不掩骄傲之意:“不要小瞧了本王的珍藏啊。”

“再好的酒,永远藏在宝库中也是浪费。若是遇到配得上的人,本王也不吝于拿出来,痛快地喝个干净。”

“配得上的人啊。”埃迪随意地把酒杯捏在手里,眼帘半垂,从嘴角漏出了一点了然的笑意;“就是说恩奇都和我咯哈哈,我也觉得,我当之无愧。”

他这话说得也太自信了,一点也不谦虚。

同样的台词换成另一个人说,绝对会起到让旁人觉得这家伙不自量力的不好的效果,可放在埃迪身上,就是有一种言之凿凿,并且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感觉。

“你们都很强大,不过,还是要比我差一点儿——哈哈哈,我可是最强的男人啊。”

好了,之前还在说他自信十足,才过多久,似乎就在酒精的作用下毫不客气地得意起来了。

吉尔伽美什微微眯眼,就算埃迪说的是事实,他,还有跟他并驾齐驱的恩奇都,确实比埃迪要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影响他借着酒意想要打击埃迪。

结果,刚打算开口。

恩奇都:“嗯,你比我们强。”

吉尔伽美什:“……”

王的心里隐隐有点不爽。

不爽的原因跟埃迪的实力是要比他强上一些无关,从他认可埃迪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高傲的王的承认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王忽然心情复杂,就跟恩奇都有关了。

吉尔伽美什很少注意什么细节,以他的性子,能赏脸对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另眼相看就相当地不容易,更别说更进一步地去了解别人的想法。

他只是隐约感觉,恩奇都身上出现了很微小的变化。

只不过,为某件模糊的事情愁死根本不是王的作风。很快,吉尔伽美什就径自起身,眉头挑起,同时还把盘腿坐在地上给自己倒酒的埃迪提了起来。

此时此刻已是深夜,前半夜还在为王与挚友们的欢庆呐喊助威的人们要么早已经支撑不住睡死,要么就是灌了一肚子酒,趴在酒馆内的桌上呼呼大睡。

“埃迪,还走得动路么醉了就醉了,可不要强撑。”

“呸。”埃迪二话不说便站起,“不要强撑的是你,我肯定比你清醒。”

“啧,那就好。”吉尔伽美什接着又叫起了一直就在他们旁边慢慢喝酒的恩奇都,“该换个地方了!这里实在是太狭窄了,本王喝也喝不畅快。”

恩奇都:“你们俩已经喝得很畅快了吧……”

他对喝不喝酒、换不换地方其实无所谓,但见那两人兴致高涨,便也赞同了。

于是,成为朋友没多久的三人回到了王宫。就在宫殿前露天的平台席地而坐,黄金雕琢而成的杯盏琳琅满目,散乱在膝前,月光就在杯沿流转。

前面提到过,恩奇都由于是人偶,怎么喝酒也喝不醉。

而吉尔伽美什和埃迪,就算酒量再如何惊人,到底也是血肉之躯。再加上吉尔伽美什拿出来的酒实际上醉人得很,这两人在前半夜彼此都不退让地拼命灌酒,能够撑到后半夜的现在,惊人之余,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

于是,喝不醉的恩奇都就守在他们身边儿,先听到的是两个慢慢喝醉了的男人的酒语。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连像样的,能够让你这样的勇士喝醉的酒——都拿不出来吗!”

“也不能这么说,在这之前,我只喝过一次酒啊。因为要离开,临走之前,从已经没人了的村子里找到了一瓶不知放了多久的麦酒——酸死人!大概其他地方有可以与你这个媲美的好酒,但是,说再多也是废话,现在不可能找到了。”

在酒量上面,他们分不出胜负。

对话是含糊的,没过多久,王似是不满地说了一句“乌鲁克有足够多的好酒,绝对不比你的国家的酒差”,而后面的话没能说完,他就沉沉地闭上眼,睡着了。

埃迪也睡着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显然听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呢喃,也看到了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恩奇都。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勾唇冲恩奇都笑了笑。

恩奇都平静得近乎空洞的眸子,就是在这时候浮出了些许波澜。

“这又是为什么而笑呢”恩奇都问。

埃迪还是没有回答。

因为,他的眼帘已经合上了。

背靠着同样睡过去了的吉尔伽美什,银发和王的金发有一部分交织在一起,别说,编织出的色彩还挺好看。

恩奇都顿了顿,没有硬要把他们叫醒。

“睡吧。”

他轻声说。

然后,继续静静地等待。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最开始的——天光乍现。

不知何时,有一道黑影在头顶盘旋了半天,终于悄然降落。

恩奇都扭头,看到了喜滋滋地蹭到他身边来的卢卡斯。

这只鹰啊,在好看的人类面前就表现得格外乖巧,而且,大抵是知道埃迪总是要给它善后的,嘴里又叼起了一颗亮晶晶的石头,放到了恩奇都的手心里。

恩奇都:“这个是……唔。”

毫无疑问,等埃迪醒了,又要满城去找被卢卡斯抢走东西的无辜路人了,同样,卢卡斯又得被他揍。

可那是“醒后”的事。

现在,恩奇都还在等待他们醒来。

心里似乎悄然一动,掺杂了些许的无奈。他摸了摸卢卡斯光滑油亮、果然十分坚硬的羽毛,心想:

再等等。

“那个问题”,待会儿再问吧。

任谁来看,都会没有任何异议地认定,恩奇都真的很美,

他有着无法分辨是少年还是少女的青涩躯壳,白袍加身,绿色的长发间隐有淡淡的光辉闪动,那精致如画的眉眼更是美貌无比。

可是,并没有多少人刻意关注他的外表,就连他自己也不以为意。

所以说,就只有这个人。

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有着惊人力量,独自一人就将芬巴巴斩杀的外乡人。

寒暄客套或者再随意一些的交流,这些统统没有,他一上来就向恩奇都求婚,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

哦不,恩奇都本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就只是有一点点奇怪而已。

“无法同意你的要求。”就算面孔再怎么美丽动人,在没有情绪波动的前提下说出如此直接的话,也顿时显得有些冷冰冰了:“我只是武器,不具备接受‘求婚’的功能。”

男人:“啥”

“而且。你关注的是我的外貌吗。”恩奇都说:“就本质而言,我没有性别,形态可以随意切换,美与丑都没有明确的定义。”

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很美,我喜欢啊。”

他们俩的谈话,完全是很有默契地把先还在怒喝的吉尔伽美什忽略了。

吉尔伽美什:“……”

从没被冷落过的王很生气。

王决定强势地打断他们,并且愤怒地惩戒这个先前明明还有点欣赏的杂种。

然而——

吉尔伽美什的嘴角刚动,恩奇都毫无起伏的嗓音就再度响起了:

“你如今所看到的也不是我最初的形态,而是我借用的一名值得尊敬的女性的外貌。”

语言攻击,第一次,程度还比较浅。

男人:“啊”

恩奇都:“她是一名神妓,你可以去向她求婚,虽然她也一定不会答应你。”

语言攻击,第二次,程度陡然加深。

男人:“……呃!等等,我的心脏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刺痛!”

如果不是双臂还在软绵绵地耷拉着,他很有可能会抬手按按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可真正的、最沉重的打击还不止如此。

男人的意志力十分顽强,而且,对于自己决定的事情更是很难再动摇。他还不打算死心:“你最开始长什么样啊”

恩奇都:“……”

“美丽的人”抬起了一只手,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正指向芬巴巴的尸体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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