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感情不讲先来后到(1/2)
几个字轻飘飘的,凝结着男人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淡漠姿态。
敲在唐言蹊耳朵里,却振聋发聩。
震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爸,收养了你”唐言蹊觉得这话荒诞无比,说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从她认识墨岚开始,他就不愁吃不愁穿。
所以唐言蹊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是个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
可是仔细想想,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他的父母家人。
反倒是,把所有的时间耐心和温柔,全都一股脑地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收养”男人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嘴角淡薄地抿出弧度,笑意莫名,“不,他们连你都不养,怎么可能养我这不是收养,这只是雇佣而已。言,说得直白一点,我是他们买来给你的玩具,明白
吗”
唐言蹊怔然。
一旁的顾况也不禁皱了眉,“墨岚……”
“你先出去。”男人忽然想起身边还有别人,脸色冷漠下来,“把门关上。”
唐言蹊却觉得他这几句话莫名填满了偌大的会客厅,让四周的空间都狭窄起来。
她下意识想要拽住顾况的衣袖让他别出去,就在这里。
可,没伸出去的手就定在男人嘲弄的目光里。
她微微握了个拳,脑子里的神经绷得更紧,“墨岚,你在胡说什么”
她露出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的笑,仔细看上去,却分明没有从前那么自然,“你也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他们怎么可能在我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重要了。”
墨岚淡淡睨着她,“言,世间没有哪个父母对自己的孩子能狠心不闻不问的。”
会客室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秒针转动的声音成了死寂中唯一的声响。
良久,唐言蹊才靠在沙发上,单手盖在脸上,苦笑,“不是……等等,你让我缓缓……”
这都他妈,哪跟哪啊。
墨岚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她身边,为她再次斟满一杯茶。
清香袅袅,蒸气氤氲过他刀砍斧劈般英俊的脸,“言,你知道你自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女人没说话。
细软的眉头轻轻拧着。
墨岚拉下她的皓腕,揉着她手心被指甲抠出的红痕,“你好了,我就有饭吃,有水喝;你不好,我就会跟着挨揍。”
唐言蹊越听越不是滋味,睁开眼,“你是说,我爸妈让你来照顾我,照顾不好就不给你吃饭喝水,还对你动手” 她笑出声,“墨岚,你是个人,活生生的人,男人!谁他妈逼你在我家过了他们对你不好你不会反抗吗你不会离家出走吗就凭你这张脸你出去当个男模都比在这里受虐强吧,你脑子是不是有洞啊
”
唐言蹊说不出来心里那种堵塞的滋味是什么。
她觉得,可能是心疼。
眼前这个男孩,从有记忆以来,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他骄傲,沉稳,比同龄的孩子都更加成熟,也更加沉默寡言。
他背后好像有着什么别人根本无法窥探的秘密,当然,她也懒得询问。
毕竟像她这么自由散漫的人,她眼里只有眼前的苟且,才不会主动去关注旁人怎样。
可是这个被高年级的学长揍了都要沉默地爬起来一拳打回去的男孩,为什么会仅仅为了温饱而甘愿十几年如一日的屈居人下
她都,替他不值。
哪怕是他们之间已经破裂成了如今的模样,唐言蹊还是会替他不值。
“是,我脑子有洞。”墨岚抽出一根烟,点上,吐出有形的烟圈,长眸眯起,轻睐着那一片片云雾,“我也想过只要长大就离开,甚至,我走过两次,不过都没成功。”
唐言蹊瞪大了眼睛,心里无声揪紧,“我爸妈把你抓回来了”
“没。”男人对上她沉凝不安的视线,薄唇弯起,“不是他们,是你。”
唐言蹊一脑门子问号。 “那天你在学校受了气,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吐。”男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眼神虚渺,像是被回忆渗透,“你小时候不爱哭,有多大委屈都掉不出来眼泪,就只会抱着马桶吐,不像现在,水做
的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
唐言蹊抿着唇不言不语。
他说得倒是真的。
认识陆仰止之前,她都没发现她其实也是个有眼泪的人。
“我本来打算坐长途车到隔壁省,再转夜里的火车离开,车刚开到高速路上,你就打电话说你想吃我做的鱼,让我马上滚回去给你做饭。”
女人漂亮的五官先是僵硬了下,而后渐渐变得纠结。
她想,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了。
那天她在学校里被人说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一气之下和人打了架,放学后却发现墨岚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她回家。
她以为他在家做饭,就直接回了家,抱着马桶干呕了好一阵,出来却发现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厨房里也没人。
当时心里就搓起了火,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他这一通骂,最后撂下一句:“我饿了,半个小时之内你要是不回来做饭,我就弄死你!”
半个小时,他没回来。
一个小时,他还是没回来。
小小的女孩就这么神色麻木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带着自己的满心委屈,等到了深夜。
门铃终于响了。
唐言蹊打开门,都没有抬头看他,直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你他妈还能来得再慢一点吗老子要饿死了!”
她的手在抖,她的眼眶红了,她想说的是,我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太肉麻,说不出口。
这一个巴掌甩过去,震得她手掌心都疼。
正如眼下,她被指甲抠烂的手掌心正被男人慢慢温柔地按摩着。
唐言蹊突然就很不自在地抽回手,看到他百川入海般平静恢弘的表情,咬住了唇。
那一年的深夜,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寒风里,拎着一条可怜巴巴快要被冻僵的鱼,抱歉地朝她微笑说,“对不起,言,我回来晚了。” 如果她没有直接甩了一个巴掌转头就走,如果她稍稍抬眼看到他的满脸通红和满头大汗,如果她在他脱鞋时看到他被磨得快要烂掉的鞋底,便不至于到如今才想通,从几十公里的高速路上一路冒着风
雪狂奔回来,是什么感觉。
她的心蓦地缩紧了些。
男人看着她的表情,也笑了,“怎么,感动”
唐言蹊伸脚踹了他一下,冷笑,“少他妈的说屁话。”
墨岚是何其了解她。
越是心软,就越是嘴硬。 他抽了一口烟,继续道:“第二次是你又大了些,你爹妈给你请了新的保姆,在学校,和同龄的孩子打架,没有一个人打得过你。我觉得你差不多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谁知道你又跑去和街头的混
混的打架,还差点被人家一刀干得把命搭进去。”
唐言蹊眸尾收紧,褐瞳里忽明忽暗的有光掠过,“你说的是……”
她救顾况的那一次。
本来他打算最后一次送她回家,然后正正经经体体面面地告个别。
谁知道半路她那缺席多年的正义感突然爆棚,跑去救了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甲。
那可是个欠了一身外债的孩子,四处躲债,在他们那一片都有名得很。
她大小姐倒好,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被人一刀差点隔断静脉。
当时血流了一地,墨岚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好像那些血都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
那些小混混怕出事,一个个都跑光了,他红着眼把她送到医院里,顾况良心不安,也跟着去了。
后来他替顾况还了外债——也由此,又欠下了唐氏夫妻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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