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佛门书道(1/2)
于空寺中乍然开出的,确是兰花,泛着处子般的幽香。
迷人而不勾人。
故而从幽香中幻化出的身影虽然像极了志怪传说中描述的精魅,她的美与独特,也绝不是通过摄魂夺魄的极端方式来展现。
弯眉,薄唇,杏眼,柔发。
仿佛不管阔别多久,再见之时,她都会以这种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气质面貌出现,以至于他不再少年,她却始终如初见。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成了戒不掉的习惯后,无非两种结果,要么坏到极致,要么好到无解。
显然,在白衣男子的心中,这名唤作兰姑的女子属于后者。
因为如果没有她,他可能早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心之人。
“一身幽兰香,两袖清风长。”
含笑言谈之际,他缓缓俯身,捡起那枚先前突然撒落在地的石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握在手心之中,不再看,亦不曾放。
“本来我以为你府中那棵许久不曾成熟的李树已经够酸了,想不到,你比它还要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我现在信了。”
他看着她,颇为无奈道:“本来我一直视你为知己,想不到,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在你面前念诗。”
身上散发着幽兰香气,所着衣裳却艳彩纷呈的兰姑吐了吐舌头,道:“手握大权之余,偶尔当个酸溜溜的诗人,陶冶情操,其实也挺好,可关键你念的诗没几句是自己写的。譬如先前那段,分明是当年河西百姓感念议潮公大兴农事时所作,经你口中念出,我总觉得变了味。”
他笑了笑,释然道:“或许吧,我毕竟代表不了河西百姓,更非我爷爷那般的人物。”
兰姑瞪大眼眸,“妄自菲薄这可不像你张承奉张大人的作风,难不成你受什么刺激了”
张承奉尚未回应,她便又自言自语猜测道:“也是,要没受刺激的话,怎么会跟个傻蛋似的跑到这里来”
张承奉竭力控制住笑意,“往后骂人的时候多想想措辞,免得把自己给绕进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划不着。”
兰姑不怒反笑道:“这八个字你可千万别扣在我的头上,跟蜀唐门比起来,我这方面的境界还差得远!”
张承奉讶异道:“缘何说起”
兰姑得意道:“所以说相较于偏安一隅,行走天下好处更多,你这堂堂的归义军节度使,座下数十万雄兵不止,在河陇地域翻云覆雨可谓信手拈来,到头来消息竟如此闭塞,还不如我这个小女子耳目灵通。”
张承奉故作疑惑之色,啧啧称奇道:“从什么时候起,三十出头的女人也能算作小女子了哎,大概我真的是消息闭塞,久不闻外界风云变化,得改,得改!”
话音稍落,两道凶光就锁定他面门而来。
并无杀机,唯有“杀意”。
张承奉紧握石子,倒是浑然不为所动,不急不缓道:“所以蜀唐门究竟伤了谁,自身又付出了何种代价”
兰姑哼了一声,道:“既伤了百花宫,也伤了李晋王。”
张承奉似笑非笑道:“呦,还是个一石二鸟之举。”
兰姑玉指轻捻,拨了拨额前发丝,“得了吧,一个江湖雄鹰,一个沙场大鹏,哪能和一般的小鸟相提并论蜀唐门扔的这颗石子,只砸在一人的脑袋上,威力足够,砸在他们的身上,皮是碰掉了点,或许还会流些血,但若从大局上看,根本不痛不痒。”
张承奉摇了摇头。
兰姑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虚眯,刻意问道:“莫非张大人还有不同的看法”
张承奉道:“鹰也好,鹏也罢,蜀唐门既然能抛出一颗矛头同时指向他们的石子,必是有足够的仰仗和准备。话说回来,那个处在夹缝之中,充当引线的人叫什么名字”
兰姑撇了撇嘴,“那个不幸的倒霉鬼啊,叫李从珂,是李嗣源前几年收的一名义子,算起来就是李克用的义孙,人称什么晋三公子,名号听着倒是很响亮,可惜他的命实在不好。出身农家,生父早亡,好不容易遇到个将军,拜为义父,还是奔着他娘的美色去的,后来李嗣源也不知道听了哪个江湖术士的话,放着兵法武艺不教,非遣人送他去蜀中学习毒术暗器,结果碰巧赶上一个唐门无外姓的新立规矩,当场就被蜀唐门的人无情拒绝,阴差阳错,倒入了全是女子,资历在十大门派中最浅的百花宫。”
“方才你还说百花宫是江湖雄鹰,现在又提到全是女子,女人的矛盾,真让人头疼。”
“我说的雄鹰只是种象征,何况女子组建的门派又不代表不强,只是一男众女,阴盛阳衰,这样的搭配......难不成你觉得很合理”
张承奉会心笑道:“他能活到现在,足可说明阳气还不是那么衰竭。”
兰姑深深望他一眼,“谁告诉你那家伙还活着的”
张承奉道:“江湖上的消息,你了解的比我多,兵家沙场上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少,一向如此。”
兰姑眼珠转动,突然呵了一声,“你直接说还没收到李晋王起兵攻蜀的消息不就完了吗非要装得这么深沉。”
张承奉沉声道:“不这样,我活不到现在。”
呵气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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