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绝境求生(万更)(2/2)
李姐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赏赐没讨到,倒是又被她爹给安排上了活计。
伤员的救治是目前的首要任务,她立刻让刘安找来医官,又将柴胡一并叫来。
据刘安介绍,那医官姓傅,医术还不错。一次给人看病的时候,发现患者吃了药,非但没好,病情还加重了。
他研究了医书,又重新调整了几味药,见病人的情况仍未改善,到处查原因,最后发现是病人所抓的药材被掺了假,愤怒地揭发了那家药铺。
谁料,人家的后台比他硬,反而诬陷他医术不行,看不好病。
人言可畏,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他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来军营做了个军医。
这阵子柴胡便是跟着他学了不少医理,两人谈话间,也说了李姐不少好话,故而他对李姐的印象还算不错,只是对李姐有一事不满。
“老夫已收柴胡为徒,是要教柴胡些真本事的,修补衣物这类的杂事,还请小主子找他人代劳。”
李姐笑了笑,“这阵子柴胡练习缝补之术,也练得差不多了,可以上场演练了。”
“演练什么?”傅军医不解道。
李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露出一排粗细不等的长针,奇怪的是,所有的针都是弯折的。
“傅军医可曾想过,士兵多是刀伤,是不是和破损的衣物一般,若是我们用羊肠做成的线,将破裂的伤口缝合起来,是不是能加速伤口的愈合?”
傅军医拿起一根曲针,端详起来,“这针就是用来给伤口缝合的?”
“正是!”李姐点点头。
“此种方式老夫闻所未闻……”
“傅军医怎会没听闻过呢?您忘了,当日华佗曾替患者破腹取出肠中患结,随后便缝合了肠子,岂不是和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傅军医双眼一亮,“小主子说的是,只是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尝试此类疗法,万一将人给……”
李姐含笑道,“我明白傅军医的顾虑,咱们自然是不能拿活人做试验的,不是?但我们有羊啊!把羊绑了,划几道口子,然后拿来练手,等熟能生巧之后,再给病人医治也不迟。”
“这个办法好,老夫这就带着柴胡去试验。”
一谈到医术,傅军医便是个急性子,将李姐的布包取了,拉着柴胡转身要走,忙被李姐给喊住了。
“您先别忙着走,还有一点要注意的。给伤口缝合之前,必须做好全面的消毒工作,如同对待疫病一般。
“不过,传播疫病一方的不是伤者,而是大夫。您说话时不慎带出的一口唾沫,对于伤口来说,或许就能成为疫病的来源。
“所以,消毒非常重要。屋子得消毒,穿的衣物得消毒,针头也得浸泡在酒中,纱布叠成十六层,蒙住口鼻,手术的全程都不能脱下。
“双手的清洁更是少不了的,过会儿,我给您老弄些豆面来,做成硫磺皂。”
傅军医不解道,“何为硫磺皂?”
“硫磺有驱毒的作用,将硫磺加在豆面里净手,这样手才能彻底洗干净。不过,得加多少硫磺效果最好,又不伤手,这个分寸您比我拿捏得更好,得给我个方子。”
傅军医拍了下手,“这个好办。”
“过阵子,我再将硫磺加到香胰子里给您送来。”
傅军医连连摆手,“这个使不得……豆面本就够奢侈的了,更别说是香胰子了,老夫这把老骨头了,哪里使得那么金贵的东西。”
李姐笑道,“您老放心,这香胰子是我自个儿做的,供给您用来治疗伤兵,还是供得起的。待伤口差不多愈合时,便可将羊肠线拆了。
“我建议,分成两组羊作为试验,一组怎么随意怎么随意来,另一组严格按照我的消毒法子来。两组作为对比,让所有的军医在旁见证消毒的法子是否可行,这样也有说服力不是?”
傅军医捋了捋胡子,脸上的笑褶皱成了一朵菊花,“就照小主子说得办!”说完,又要带着柴胡闪人。
李姐急了,“您这一走,还有那么多伤兵,我找谁安置呀?”
傅军医指了指墙边站着的一个舞象少年,道,“找他就成了。”说完,便急冲冲地拽着柴胡出门了。
李姐露出一个苦笑,望向了墙边的那个穿着细布直裰的男子,约莫十七八岁,长相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
“不知这位哥哥该如何称呼?”李姐问道。
那男子低下头,拱了拱手,“不敢,我乃傅老之孙,叫我小傅便可。”
“那我就叫你小傅哥哥吧!不知,安置伤病的营房是否安排妥当了?”李姐问道。
“已经根据小主子的要求,安排妥当。”小傅军医答道。
“成!那我们就去看看吧!”李姐从椅子上跳下来,跟着小傅军医,来到了营房的东隅。
“伤兵中有一百五十多是外伤,根据所伤程度不同,分配了四间大营房。另有三十多受了风热,分配了两间小营房。余下三十多因之前劳役过重,体虚咳喘,又分配了两间小营房。另分配了两间营房,一间作为诊室,一间用作刳割,各隔了四个单间。”
李姐一听小傅军医的介绍,便知道他是个工作细心的,赞道,“小傅哥哥用心了。”
“此乃我分内之事。”
“小傅哥哥给这些营房都消毒了吗?”李姐问道。
“若是要按小主子说的定期消毒,需要大批量的雄黄,怕是不够用了。药草本就紧张,匀不出那么多经费购置雄黄。”小傅军医答道。
“预防疫病时,有什么便宜好用的消毒方法吗?”李姐问道。
小傅军医沉思了下,开口道,“可用生石灰,1比1配水,待热气消散后,再1比9配水,搅拌后取上层清液,喷洒墙体和地面即可。”
“那就照这个法子来。我们现在是穷了些,量力而行,药效差不多的草药,尽量捡着便宜些的用。谁的命不是命呢?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
李姐接着交代道,“你爹这阵子怕是忙着折腾那些羊了,那些伤兵可全靠你了。
“病人的衣物、床单七日一换,染了血污的可换得勤快些,若是有新来的,得睡干净的。
“不同病人的衣物、床单得分开洗,尤其是那些染了风寒、疫症的,洗完之后也得消毒。
“不过,全用白酒可消耗不起,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李姐问道。
“最好的办法是用花椒煮水,浸泡衣物,不过就是贵了些。”小傅军医答道。
李姐咬了咬牙,“这个我来想办法,你给我盯紧了洗衣妇,别让些眼皮子浅的,贪了我的花椒,我赚点银子不容易啊……”
李姐见小傅军医盯着自己,不觉擦了擦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小傅军医笑了笑,“已经擦去了。”
“你这边的草药,还有什么急缺的吗?刘叔今日会去大批采购物资,”李姐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让他给你捎带些。”
小傅军医皱眉道,“药草什么都缺,最缺的怕是曼陀罗花了。这是用来做睡圣散的主药,各处军营都是急需的,分配到我们这边的就更少了,只能供给军官用上。”
睡圣散?
这个李姐知道,就是麻醉药,之前她让柴胡配过,本想混入火药中增加威力的,但因原料不足,就弄了些许防身。
外科手术没麻药,可是一大麻烦。
小傅军医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知道有一处野地,产有罂粟,其果浆液乳白,也有止疼的功效。”
“不可!”李姐一听罂粟的名字,便条件反射般地开口回绝了,“罂粟易上瘾,弊大于利,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即便使用,也有斟酌剂量,慎之又慎。”
李姐咬唇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奇物,“小傅哥哥可听闻过蚂蟥?”
她之所以会关注蚂蟥,是因为早些年前曾流行过蚂蟥美容法。将半饥半饱的蚂蟥放在脸上,随其吸血,说是能祛瘀、淡斑。
据说有些牙医,把水蛭放到牙龈上来消除肿胀,某些整容医生,把水蛭放到伤口上,能够减少疤痕的形成……
反正吹得挺神的,她还看过一个关于蚂蟥的纪录片,就是专门说蚂蟥在手术中的用途的。
“这个药库就有,可逐恶血淤血,破血瘕积聚,还可……”
李姐见小傅军医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好奇道,“还可什么?”
小傅军医脸颊微红,“可逐月闭……”
李姐眨了眨眼,没明白,想来应该也是疏通淤血一类的功效吧,想不到古人那么早就能了解到了蚂蟥的作用,不过用法却是有些不同。
“小傅哥哥说的蚂蟥,怕是已经被晒成干,磨成粉了吧?我说的蚂蟥可是活的。”
“活的?”小傅军医皱了皱眉,“那不是害虫吗?会吸食人血的。”
“小傅哥哥有没有注意过,蚂蟥在吸食血的时候,人是不会感到疼的?”
小傅军医恍然大悟,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说,要用蚂蟥来代替睡圣散?”
“蚂蟥除了能止疼外,还能吸取血管中堵塞的淤血。但要注意的是,刚抓的蚂蟥可不干净,必须在清水中养上几天,让它将秽物排尽了才能使用。
“至于要用多少蚂蟥,才能达到止疼的效果,”李姐摊开了双手,“我就给不了什么建议了。
“不过,老傅军医这阵子要在羊身上施行缝合术,可以交由他先在羊身上试验一下,等成功了,再用于伤兵身上也不迟。”
小傅军医谈到医理,和他爹一模一样,也是一个急性子,“就照你说的办,我这就让人去抓一盆蚂蟥来。”
“你的首要任务是安置病患,蚂蟥的事就交给我,我来替你搞定。”说完,李姐便找来了狗蛋和胡勒根,现在就属他俩最空了。
“我有任务交给你们。”
狗蛋见何关、高升一个个都得了差事,正显得蛋疼呢,一听有任务,立马兴奋了起来,“主子您说!”
“去附近的河里抓一盆蚂蟥来!”
狗蛋和胡勒根,一个是生在山上的,一个是养在草原的,都没见过蚂蟥,此刻全都傻眼了,“什么是蚂蟥?”
“见过蜗牛不?”李姐问道。
两人点点头。
“这个就和蜗牛差不多,不过头上没角,背上也没壳,凡是水泽之地就有,会吸血,抓的时候小心些。”
狗蛋一听就拉长了脸,“还会吸血啊……”好可怕的样子。
李姐给了他一个暴栗,“又不会疼的!主子我交给你些事,还那么啰嗦,快些去,每人至少抓五条回来,抓不到,别吃晚饭了。”
狗蛋苦着一张脸,只得拿着李姐给的布兜和陶罐,和胡勒根来到了水泽边,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小脸皱得更紧了,和个苦瓜似的,急得抓耳挠腮。
“让我上山逮十只兔子,不用半天就能手到擒来,可我不懂水性,在这河滩里钓个十尾鱼都困难,更别说是见都没见过的蚂蟥了,主子不是为难我嘛……”他能不能甩手不干啊……
胡勒根安慰道,“别急,我有办法。”
狗蛋双眼一亮,“你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胡勒根没回答他,而是脱了鞋,拔出了随身带着的短刀,在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狗蛋皱着眉,“你这是做什么?抓不到蚂蟥,大不了就被主子骂一顿嘛,主子又不会真的为难我们,你也不必为了逃避责罚自残嘛……”
“我不是为了逃避责罚,你忘了,主子说过,蚂蟥是吸血的。”说着,他坐在了岸边,将受伤的腿放入了水中,血液自伤口涌出,顺着水流散去。
狗蛋看明白了,“你是要用伤口把蚂蟥引来?水泽那么大,你就这么些血,有用吗?”
“先试试吧,要是没用的话,我再划一道口子。”
胡勒根在伤口处掐了下,又挤出些血来,狗蛋在边上看着都疼,咬了咬牙,道,“别挤啦,一会儿血不够用,用我的!”
“没事,多挤出些血,效果好些。”
狗蛋知道他性子倔,多说无益,也不再阻止,而是专注地盯着水面。
“别动!”狗蛋突然高喊了一声,指着水中的一道淡淡的波纹道,“虫子……不,是蚂蟥,蚂蟥来了!”
胡勒根低头一看,那道深色的身影,隐秘于波痕之间,要不是狗蛋眼尖,还不容易发现。
胡勒根立刻停下了脚上的动作,静静地等待着蚂蟥的靠近。
时机到了!
胡勒根一手扎入水中,抓住了蚂蟥,谁知它身上滑不留手,没抓紧,居然让它逃了。
胡勒根正惋惜着,一个布兜扎入了水中,将那蚂蟥给捞了起来。
狗蛋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最后还得看我的吧!”
不过,他可不敢碰兜里的怪虫子,让胡勒根给弄到了罐子里。
胡勒根装完蚂蟥,将罐子递还给狗蛋,“这蚂蟥是你逮住的,算你的。”
“这怎么成?”狗蛋不答应了,“这是你用血引来的,自然算你的。”
胡勒根又要谦让,被狗蛋虚了一声,“别吵,又有蚂蟥来了!”
水中的蚂蟥不少,不多久就逮住了十条。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上岸吧,之后就看我的了!”狗蛋脱了鞋,也打算给自己脚上来一刀。
胡勒根阻止道,“我还能引些来,照现在的速度,马上就能逮住二十条了,你不用挨这一刀的。”
狗蛋咬了咬唇,“之前,我在背后叫你是狼娃,你别记在心上,我以后不这么叫你了。”
狗蛋拍着自己的胸脯,“你以后就是我狗蛋的兄弟了。”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一刀下去,在自个儿的腿上划了一个口子,坐在了胡勒根的边上,“做兄弟的得有难同当,我不会让你一人挨刀子的。”
胡勒根侧着脸,朝他笑了笑,阳光之下那双眼睛就和碧波似的,看惯了,他也不觉得像咬人的狼了,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