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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开门,周善就吓了一跳。
房间很小,因为窗子开得高的缘故光线也不是很亮,这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内却密密麻麻张贴满了符咒。
周善这才意识到整栋房子的怪异之处,她一进邝家就看到了符咒花圈与盆中还没有烧完的纸钱,当时以为是白事没有做完,现在看来,哪个父亲的白事需要在自家儿子的房间内张贴满满一屋子的符咒,连地上都是,几乎快没了下脚的地方。
没来上课的邝念齐就抱膝坐在符咒的中央,旁边摊开了几本书,周善眼睛毒,看出了分别是《法华经》《金刚经》和《圣经》,还真是兼容百家。
周善想了下,脱了鞋踩进去,傅其琛跟邝念齐的母亲都在门外看着,没有进来。
周善放柔了嗓音,“邝念齐同学。”
邝念齐一抬头,周善就看到他脸上那两个快要盖住脸的黑眼圈,他脸颊深陷神情不振,短短一天不见就像是被谁给抽干了生气一样。
邝念齐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眼神涣散,就像是看不到她这个眼前大活人一样,“有鬼,有鬼。”
女人像担心他说出什么话一样,急忙解释,“这孩子从他爸爸没了那天起就有点不正常了。”
但是明明前两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周善问了几个问题,他也只是一个劲说“有鬼有鬼”,往日里那个活泼爱笑的大男孩现在就跟被吓傻了一样,只知道嘟嚷“有鬼有鬼。”
关键是人家母亲就在身后盯着,周善对人儿子做什么都不好当着母亲的面。
她正寻思着,邝念齐的母亲就冷冷地说了句,“小同学,他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没有办法去上课,你们跟老师说一声,给我们补次假吧。”
话里话外都有逐客之意。
从邝念齐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周善便放弃了,转身出去小心翼翼地给他带上了房门。
邝念齐的母亲一直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个,刚想说什么,周善却直接开口堵住了她的话。
周善开门见山,“阿姨,您家里贴着的符咒全都画错了,驱鬼符不是这样画的。”
邝念齐的母亲:……
她有模有样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沓符纸,又从墙上撕了一张下来比对,“你看看,你们家里的符纸用纸粗糙,不是桃木浆的,应该是普通的草浆,这个效用就先打了个折扣。还有啊,您家符纸上的朱砂也不正宗,上等朱砂要用白酒来溶,这纸上的朱砂没有酒味,应该只是普通的颜料,还有——”
周善颇为嫌弃,“这画的什么玩意”
她扬了扬自己画的符纸,笔画遒劲,状似无形却有章法,一气呵成,旁边那张符纸同那沓相比就有了粗制滥造的嫌疑。
周善极力兜售自己的黄符,“阿姨,您用我家的吧,保证符到鬼除,绝不再来祸害你家,一张只要三百八,便宜吧!”
邝念齐的母亲脸色冷了下来,“我儿子的同学原来是个神棍吗”
周善拍了拍胸脯,“我是货真价实的驱鬼大师好不好!”
女人不耐烦了,“瞎咧咧什么,我家没有鬼。”
周善笑着又想说什么,那女人急忙把两人往外面赶,“看过了我儿子就赶紧走。”
她把两人推出房子,然后当着二人的面“哐”地一下就关上了门。
周善无语地撇撇嘴,“切。”
傅其琛一直默默无言地注视她的所作所为,看她吃了个闭门羹以后才问:“当个戏精很有意思吗”
周善呶呶嘴,“我才不要假深沉摆出个世外高人的样子,你不知道,每次看着别人把我当神棍,最后却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喊我为大师的感觉……有!多!爽!”
傅其琛:“……你现在的模样比神棍还像神棍。”
周善却挥挥手,又开始打起了算盘,“本来还想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不收钱或者少收钱,现在我想想我要收多少呢,嗯,他们家应该也不富贵,爹刚死了,母亲是个下岗工人,楼要拆了别人都搬家了他们还没有搬可能是因为没钱的缘故——”
所以,收多少呢这是个问题。
傅其琛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你的同情心哪去了”
周善一把拍开他的手,“被狗吃了。”
她笑眯眯地继续盘算着这笔生意,“我在他们家留了一张符,他们家里这几天应该都有鬼魅作祟,今晚肯定也跑不了,最迟明天就会来找我了,而我”
周善看起来就像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我在邝念齐的衣服口袋里塞了张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
傅其琛忍不住提醒她一句,“你不是刚入账一千万吗”
陈天宗财大气粗,老者身体一好转就打了一千万到周善的账上。周善也正是那时候才知道老者中蛊的由来,老者喜好古玩,时常去市场上淘点古玩。这次的祸端起因就是因为一只鼻烟壶。
老者通过秘密渠道得知黑市有只乾隆年间皇家专供的鼻烟壶出现,于是就上门把鼻烟壶拍下,日日把玩,却不料鼻烟壶上早就被有心人糊了厚厚一层蛊卵还有七只活蹦乱跳的蛊虫。
周善开口同他解释,“钱不是乐趣,赚钱这个过程才有意思,算了,你这种肤浅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傅其琛:呵,我肤浅。
她露出同每次接到声音都会露出的甜蜜微笑,两步并做一步冲下了楼梯。
入夜,邝家。
邝母盘坐在一只蒲团上,手里拿了串念珠,身前供了尊小小佛像念有词,“我不怕你,不怕,不怕……”
她飞速拨动念珠,但是这丝毫没有缓解她焦躁的心情。
整个邝家灯火通明,所有的灯都开着,邝母却仍觉不够,在佛前点燃了一圈蜡烛,而她正坐在那个圈内。
时钟不知不觉摇到了晚上十点,万籁俱寂。
邝家通明的灯光却“啪”地一声,全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