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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号二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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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抱病理书,右手拎包裹,陈学功用脚踢开了门,一阵混杂着鸡蛋香的面条味扑鼻而来。

何新阳这小子,又偷摸在宿舍开小灶!

陈学功前脚进门,何新阳赶忙把门关严实了,生怕给宿管闻到了味道上来没收他的柴油炉,瞧见陈学功又拎了包裹,忙道,“快点拆开看看,是不是肉,要是肉正好切点扔锅里下面条吃!”

“吃吃吃,吃不死你!”

笃定这回不是肉,陈学功拆了包裹。

何新阳端着碗筷伸个脑袋过来看,“羊绒衫!还是洋红色!谁穿的”

说话间,何新阳放了碗筷,把陈学功手里的羊绒衫抢过来抖开看看,颜色很艳,开衫的样式,整整齐齐缝了一排小黑扣,颜色是女性化了些,可这尺寸,分明就是织给男人穿的!

何新阳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老陈,谁这么有才华,给你织了件洋红色的羊毛衫!”

陈学功看到第一眼时就黑了脸,眼下见何新阳脸上露出一副‘你居然好这口’的表情,脸更黑了,一把将何新阳手里的羊毛衫抢回来,扔在床上,撕开包裹里的信封,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

“苗苗哥,羊毛衫我跟别人学的,头一次织,针角不平整,你别嫌弃,下回再想找人织毛衣,这种精细活让大舅妈干最好,她最擅长...不过苗苗哥,你还是适合灰色黑色,藏青色也行,洋红色...你再考虑考虑吧...”

陈学功给气乐了,还考虑考虑,都织好邮寄给他了,他还考虑什么!

何新阳出去刷碗筷了,宿舍里就他一人,陈学功重新拿起羊毛衫看了看,脱掉大衣试穿了下,很合身,针角确实不平整,不过看在臭小孩头一回跟人学,还是亲手织的,穿就穿吧,颜色艳点习惯了就行。

眼看泽阳市一天比一天冷,秀春近来也不去打猎了,有时间就赶紧织羊毛裤,等织好洗了晾干,赶紧让钱寡妇换上,让她穿穿看合不合适。

钱寡妇叹了口气,眼角有点湿润,按秀春的意思穿上了全新的羊毛裤,贴身又软和,可比光腿穿棉裤快活多了!

“奶,咱家野兔皮还有不少,我看干脆缝一床垫褥,铺在炕上,咱们睡上去也能舒服点,剩下的就做几副手套还有护膝。“

钱寡妇笑呵呵的点头,“好是好,就是我眼睛不好使,要不然这些活我做指定没问题...”

秀春忙道,“这个我来想办法!”

这么多张兔皮,秀春可不敢让周边邻居做,连郑二婶也不行,她指定会问东问西,想来想去,秀春赶着周末,把兔皮全背到了市区,之前常去黑市卖野味,秀春已经把大街小巷转了个遍,她记得自己曾在一条胡同里看到过裁缝店,打听摸索了一番,总算找到了裁缝店。

裁缝木匠梨园行,受旧社会的限制,这些手艺人大都是男性,开裁缝店的师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瘦瘦高高,戴了副圆框老花镜,面前围了个围裙,弯腰用粉笔在布料上划痕迹,老师傅身后是悬挂的竹竿,上面挂的是做好的成衣,对襟夹袄、罩衫、中山装列宁装...

老师傅的徒弟手里提了个热水壶在熨做好的衣裳。

大早上,店里没其他客人,秀春喊了声师傅,把背在身上的篓筐解下来,打开给老师傅看,“师傅,能做垫褥吗”

老师傅看了之后,乐呵呵道,“别说兔皮了,虎皮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秀春跟着笑了,老师傅让他徒弟把兔皮拿出来,老师傅见多识广,并没因为这点兔皮露出惊讶之色,更不会问东问西,翻看了完好无损的兔皮之后,对秀春道,“小丫头,兔皮剥的倒是好,就是没处理好,不能直接拿来用,得先加工一下,至少把皮油脱干净了。”

对这些,秀春这个门外汉就不懂了,忙问道,“能送到哪去加工”

老师傅面露笑意,“不用送哪儿,你多付点加工费,放在这儿我一块处理。”

秀春不迭点头,又问道,“做完垫子剩下来的,还能不能做件衣裳了”

老师傅粗略的估量了下,道,“够做一件对襟小褂,冬天套在棉袄里穿正好!”

秀春正有此意,她来之前特意丈量了钱寡妇的尺寸,眼下听老师傅这么说,赶忙将钱寡妇的尺寸报给老师傅。

弄完之后回家等着就行,冬天送破衣裳来改的人多,秀春前面还排了十来个人,老师傅让她月底再过来取。

就在秀春满心欢喜的等着拿兔皮垫褥、兔皮对襟小褂时,钱寡妇在又一股寒流来袭之际,倒了下来,身上的老毛病犯了,浑身冰冷,全身大小关节碰一下就疼,哪怕秀春成天把炕烧得滚热都不行。

秀春要带她去乡卫生站看看。

钱寡妇不愿意去,她怕花钱,对秀春道,“奶这是老毛病啦,等明年开春天暖和就行了。”

现在还没进腊月,等进了腊月,那才是最冷的时候,再不去医院看看,只怕没熬到明年开春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去生产队借马车之前,秀春先去了孙有银家一趟,孙有银是大儿子,钱寡妇生病这事得跟他说一声。

哪知孙有银听了之后,并不为意,反而对秀春道,“瞎折腾啥,你奶这都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哪年冬天不是这样,在炕上躺着,躺到明年开春就好了!”

秀春知道钱寡妇一到冬天就有浑身疼的毛病,去年她刚来的时候可正赶着寒冬腊月,钱寡妇身上疼是疼,好歹还能忍受的住,今年可好,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觉,这还叫啥事没有!

高淑芬在厨房生火做晌饭,听见秀春跟她男人的说话声,从厨房出来了,面上挂了不耐烦的神色,道,“春儿你小,看不出来,你奶那人特别会虚,身上一点点疼她能说成疼得半死,先头又不是没带她去卫生站看过,医生都说了,穿多点就成了,你回去给她多套几件衣裳,去啥医院,麻烦不说,还浪费钱。”

这两口子都这么说了,秀春对他们也就不再抱多大指望,跟孙有银说了声她要借马车,说完直接去生产队找何铁林,请他帮忙搭把手,把钱寡妇抬上马车,孙有银两口子不愿意麻烦,那她带钱寡妇去看。

乡卫生站陈设简陋,统共就一个医生,看了钱寡妇这种情况,直接对秀春道,“去市里大医院看看,我这治不好。”

秀春一听医生这么说,赶忙又掉头准备赶去市里,马车赶快点,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市里。

卫生站的医生跟在秀春后面连喊了几声,把秀春喊住,“小丫头,你急啥,等我把话说完啊。”

秀春停了下来。

卫生站的医生道,“就你这样去,到那儿没人给你看,你连个号都挂不上!”

秀春愣住了,“为啥”

像秀春这样摸不清状况的,卫生站医生见多了,喊秀春进来,从办公桌抽屉里拿了张印有‘芦汪北合作社卫生站’的信纸出来,边写边道,“你当去市里看病是谁都能看的乡下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都挤到市里看病,那不是给人家商品粮户增加负担吗浪费医疗资源,那就是犯罪!”

闻言,秀春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一声,啥破规矩,谁没事愿意挤着去医院看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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