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是谁?(2/2)
宰杀冰蛇王后,云朵催动貔貅珠,将貔貅的气味散发出去,告诉附近的妖兽:大雪山的新王诞生了,如今,我才是大雪山的妖兽王。
冰寒的天气让神识无法延伸太远。可气味这个东西与神识不同,云朵的神识如今只够伸展在体外五十米,但他的气味却可以扩散到方圆一百里范围。
当然了,因为全力催动貔貅珠,云朵也有了一些妖族的属性,方圆一百里的妖兽气味,同时飘入他的鼻子中——这不是人间修士的本领,纯属妖兽本能。
当他的威压代替了冰蛇王扩散到那些妖兽鼻子中,云朵感到大多数妖兽立马表现出顺从,有一些妖兽稍稍顽抗一下之后,也立刻表现出畏缩的神情……
修行一天后,等毕克等三个有灵智的工具,制作出合适的保暖设备。云朵才能继续上路。
先用上等的云蚕丝纺织成后世所知的布料图案,布料内填制火属性的鸟类羽毛,制作出一件上品羽绒服,当然,这羽绒服上也增加了许多防御符箓。
脚上的东西也要有品质,至少鞋底需要加上鞋钉防滑。
鞋钉用潴龙犬牙制作,鞋子的皮质采用高阶火系妖兽皮,鞋帮需要高腰,需要稍稍定型才能柔软而坚固。行走在冰面上不容易打滑,以及崴脚……
装备齐全后,继续往高处攀登,不再感觉到热量散失过快。唯一遗憾的是,越往高处走,神识越无法放出体外。到了万米高处,神识已完全缩回体表。这时候,云朵如同一个凡俗武士,只具备基本的防身能力,无法预判身外的危险。
对于修士来说,身外十几米的距离并不是安全范围。以金丹修士的攻击速度度量,距自身三余里范围外,才是安全距离。这就跟安全车距一样,低于这个距离,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判断,双方已相互接触了。
所以,接下来的行程云朵走的小心翼翼,他先放出一尊傀儡,让这尊傀儡在他前方五里进行探查,自己通过灵魂连接,透过傀儡的眼睛看世界。等这尊傀儡关节冻僵,云朵马上把这具傀儡收入空间里,重新替换一具新傀儡探路。
这一番折腾把锦程彻底吵醒。沙尘空间内,曼珠建议:“不如制作一具木傀儡,木傀儡身体比较轻,可以漂浮在雪面上……”
空间里的锦程马上插话:“然而,木傀儡经不起狂风……这山顶上的风可真大,你确定要制作一尊木傀儡”
木傀儡身体脆弱,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但消耗少啊,一些不怎么昂贵的材料,就可以制作出一个一次性,只探路的傀儡。
“我其实想不通呀,你明明有可移动的飞行器,为什么你不躲入飞行器里,安然度过这大雪山,偏偏要用脚来丈量地形,不理解呀不理解。”
“书中得来的东西,远远不如亲身感受来的震撼。我需要亲身的切肤感受,不是闭门坐在家中想象。从空中度过大雪山,这座雪山就是我记忆中的过眼云烟,但如果我用脚步丈量,记忆就是我的刻痕,不可磨灭的刻痕。
再说,信息来自交流,没有跟环境之间的交流,怎可能体验世情百态”
锦程啊了一声,略略沉思了一会儿,马上赞叹:“你说的好有道理耶……体验世情百态,你这是为化神做准备……不错,宅在家里,无法突破元婴,躲进深山里,除了变蠢,也成不了高人。”
云朵随口继续逗趣说:“没错。所谓‘避事高人’,所谓‘山中智者’的说法,纯粹是智商不在线。我一听人张口说什么‘世外高人’,我就知道这人是蠢货,因为这句话,就是蠢货的标志。
信息来自与交流,知识需要不断更新,否则必然老化。据说,人世间知识老化的速度,是以七年作为标准。每过七年知识翻新一次,这叫……
好吧,简单说:躲进深山装高人滴,必定是骗子。因为唯有大城市赚钱的机会才多,因为它的需求多嘛。深山里没有信息交流,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他知道明天是月圆月缺知道今日的大海是大潮小潮”
接下来,云朵的样子很奇怪,他站在那里常常自言自语,等三位工具灵器将傀儡木人送出空间,云朵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不过一路行来,大家也习惯了云朵这种状况,她们隐约猜测到:云朵可能是在跟自己的傀儡交流。
岳森大陆的傀儡术已经衰弱,所以,大多数修士并不清楚傀儡术的内容。
据传闻,所谓的傀儡多是受主人控制,替主人做事的工具而已。它们对主人唯唯诺诺,只能按照设定的程序一板一眼,不可能与主人实现双向交流。
不过,云朵拥有的傀儡,自主意识比较强烈,似乎拥有自己一定的智慧与判断力——唯有这样,才可解释云朵那种自言自语状态。
新制作的木傀儡是蜘蛛造型。
在万米高空,狂风中蜘蛛重心很低下盘很稳。
眼见的傀儡蜘蛛转过山弯,消失在冰雪背后。云朵手一挥,像是在招呼同伴,但实际上是独自向前方攀登。
这时候,即使有最完善的防寒服,云朵如今炼气期身体也感到浑身刺痛、举步艰难。
明明已经是金丹修士了,已踏入仙人行列,可是面对大自然的天道,这一刻,脆弱的如同凡人。
翻过一块冰棱,替身傀儡在前方大约一里,傀儡继续往顶峰攀登。但之后再没有视线障碍。一眼望过去,绵延的雪层冰棱一直延伸到天际顶处。白茫茫一片中,唯见到木傀儡晃动的背影。
木傀儡越登越高。狂风中,木傀儡的身体不断抖动,可它像是不倒翁一样,虽然东摇西晃,下盘却很稳,虽然移动缓慢,可是一直在移动。
晃眼间,对方已经接近了山顶。
云朵从回忆中惊醒,发觉他距离木傀儡有三里远了。这个距离是极度深寒环境下,灵魂交流的极限。木傀儡如果再拉开距离,他就要与这个傀儡失去联络了。
雪山顶上不能高喊,怕引起雪崩,狂风让云朵扭不过去头,他只能伸手在空中举了举,感觉这个动作毫无意义,只好提起一口灵气,快速窜入前方浅浅冰沟内。趁机再提起一口灵气,快速窜出去寻找下一条冰沟,向上不断攀登。
如此快速移动,灵气消耗极大。
接下来的山崖坡度超过七十五度陡峭。这种坡度几乎可以说是垂直。在木傀儡走过的路线上,木蜘蛛每走一步,都在冰雪面上用八只爪子扎下一根木钉,顺便从腹部牵出一根蛛丝,布下登山绳。
云朵左手食指勾上一根木钉,稍一借力,像没有重量一样飘升五六米,紧接着,他的右手食指,勾上了前方另一颗木钉。
两次借力间,云朵的灵气转换非常快,但他感觉到周围灵气没有补充,体内灵气漩涡虽然快速旋转,可是没有吸到一点外界灵气。偶尔灵气漩涡接触到周围冷气,立刻退缩回来,只能够在体内,更加疯狂地旋转,而后从经脉里一点一点的压榨灵气。
连续几个喘息之间,云朵追上了木傀儡。与木傀儡保持一百五十米的间距,云朵以木蜘蛛相同的速度继续攀登。这时候,他感觉比进行一场越级挑战还要艰难。体外的空气似乎突然变得凝实、沉重,开始压迫他的肌肤。
他像挑了千斤重担一样,每前进一步,都要动用全身灵力。甚至,不得不动用可怜的一点仙元力进行辅助。
貔貅珠上的仙元力跳动的很快,每跳动一下,云朵都感觉太阳穴上的青筋也在随着跳动。此刻他早已屏住了呼吸——体外彻骨的寒风果吸入肺内,会将他的肺部冰冻成玻璃。
对于仙人来说,屏住呼吸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是难题,如果采用特殊的功法,仙人甚至能够保持龟息状态长达数年。但这一刻,因为借助不到任何外力,云朵简直是在与周围的大自然抗衡,所以,他心跳的很快,感觉心脏似乎要从体内跳出来。
再向前几步,云朵感觉到嘴中出现一丝咸腥味。
在正常世界中,凡人攀登到如此高度,每天体力能攀登的高度是八十米左右。仙人们比凡人好一点。但每攀登超越凡俗人一倍距离,付出的体力代价,超过凡俗人的十倍。
今天的云朵已经攀登了五百米高度。这五百米他走了整整一上午,当站在高峰之上,抬头仰望更高的山梁,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寒冷算什么,攀登的艰难算什么,修行大道就是考验,修士的坚韧,就是要挑战所有的不可能。
我不能再迈出一步了吗我偏要再迈出一步试试。
这一步迈出,我到此为止了吗不,我偏要再迈一步。
身上的重压似乎越来越沉重,而就在这咬牙的坚韧中,感觉修为的壁垒逐渐松动,感觉神识流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越来越庞大。
跟着木傀儡,再度走上下一座高峰,云朵几乎将自己灵脉中,每一丝灵气都压榨出来,依靠着腰中牵引绳,坚决的向前迈进,同时,更疯狂的运转着灵气漩涡。
多少年不曾流汗了。
压榨出最后一丝体力的云朵,感觉几滴汗水从发髻间留下。
随着汗水越流越多,他的眼睛被汗水模糊。
恍惚之间,身畔似乎飘来几朵白云,浓浓的雾气随即笼罩了他的身影。
蜘蛛就在前方。
腰间的牵引绳是上品蛛丝制成,盘在蜘蛛腹内的蛛丝经过符箓加持,可以延伸到二十里长短。这牵引绳其实是一件法器,名为束仙索,
云朵感觉到束仙索另一端越来越沉重。他尝试着催动最后的仙元力,准备用仙元力牵引另一端的蜘蛛。
当这一丝仙元力灌入束仙索中,云朵耳边突然炸响了一声霹雳。
“我进阶了吗不对,我刚刚进入金丹期初期,顶多是金丹中期,小进阶怎么会有天劫呢”云朵在霹雳中,模糊的怀疑着。
这时候,云朵体内所有灵气,包括不多的仙元力,甚至体力都已经压榨而出。他还能站着,但这一刻他如同凡人。
这一刻他甚至不如凡人,因为他只剩下动动指头的力量了。
外界没有进阶的灵气涌入。
这时候,如果有其他人也攀登大雪山,会看到云朵走入了白云中,而后晴空万里,突兀产生了一声炸响。
这声炸响类似雷击,但天空中并没有电弧出现。
这声霹雳仿佛是一个开关,大雪山顿时雪崩了。
雪崩引起的迷雾笼罩了整个天空。等持续一天的雪崩终于平静,山峰上空空荡荡,没有白云,没有云朵,也没有那尊傻乎乎的傀儡蜘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在哪里,一片青草绿绿的山坡之上,一位长相憨厚、皮肤焦黑、体格粗大、五官没什么特色的十五六岁少年从迷蒙中醒来。
他四处望了望,感觉有什么东西丢失了,感觉有什么东西记起来了——他记起了自己,他有了自我意识。
我是谁我在那里我从何处来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躺在半山坡我准备做什么我要去哪里我……
离他不远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几个衣衫粗糙的农家孩子,见到坐山坡上迷迷糊糊的少年,农家孩子陡然站住,大喊道:“大牛,你把牛弄丢了你放的牛呢……好哇,我告诉你娘,让你娘好好揍你一顿。”
名叫大牛的憨厚少年下意识的反驳:“不,我不叫大牛,我叫……云朵”
“啐!装什么象!大牛,你以为你装的不是大牛,就能逃过一顿打哈哈,你把你家牛弄丢了,这下你惨了。”
另一个眼尖的孩子,发现大牛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尖声喊道:“大牛,你在玩木偶,忘了放牛是吧赶紧把手里的木偶给我玩,不然我向你爹告发。”
大牛傻傻的低头看了一眼。
自己手上抓了一个蜘蛛形木质玩具,蜘蛛腹内延伸至形似蛛丝的纤细银白丝。这根银白色丝线不知什么材质,像是蚕丝,更像蜘蛛丝……不,完全是蜘蛛丝嘛。细细的,从木蜘蛛腹内吐出,无论怎么拉,腹内吐丝不断,一松手,蜘蛛丝马上缩回腹内,只留下一点点绳头在外。
露在外面的绳头断裂处一片焦黑,仿佛被烟火烧过熏过。
再看那尊木质蜘蛛,这木蜘蛛仿佛是微缩版的小蜘蛛。不仅外形雕的活灵活现,捏在手中,木偶仿佛有心跳有呼吸,软软的,但又有蜘蛛壳的坚硬,仿佛活物般充满生气。
大牛举起左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他把左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右手抓着蛛丝与木蜘蛛。心念一动间,蛛丝连木偶凭空消失。
大牛傻傻的望了望四周,再低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憨憨的自语:“牛呢我在放牛我怎么会放牛我的牛呢”
大牛像梦游一样站了起来。他一扭身,走向山坡背阴处。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向那里走,但感觉他必须向那个方向走。
在大牛身后,那群孩子继续尖叫着,用各种语言恐吓大牛,要大牛交出他的木偶玩具。
“大牛,你把蜘蛛藏哪里了给我玩,不然我告你爹。”
“对对对,大牛,不给我们玩蜘蛛,我们就去告发你,告诉你娘你不管牛自己玩,你把牛弄丢了……哈哈,你今天要挨打了,你吃不上饭了,你要饿死了!”
“大牛,你也配玩玩具赶紧,把蜘蛛给我。不然我告你爹你有私房钱,你用私房钱买玩具了,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