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疑心未去(2/2)
杨凌微笑道:“那些番僧听说我大明乃天下最强大、富饶的地方,因此万里迢迢跑来传教,只是他们那神听起来神通比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差地太远,因此信众太少,我今日在街上遇到,可怜那些洋和尚已经混成了叫化子。
且不提我大明威名远播,他们是受我中华上国教化而来,堂堂大明礼仪之邦,不能叫他们沦落至斯,就凭了先帝对他们的仁厚关爱,臣也不敢放任不管呐,所以方才把他们接到了庄子里,让他们暂且住下”。
他悄悄看了下正德的脸色,见正德听说是思及先帝地仁爱,才对那番和尚礼敬有加,正连连点头表示嘉许,遂话风一转,说道:“可是.......就这么一直养着也不是办法,再说,百姓有些神灵寄托也不是坏事。
如今我大明有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及各族信奉的大小宗教,其中又分种种流派,也不差再多一个天主教,他们也是劝人向善的嘛。
天朝上国如无边大海,有纳百川之量,臣以为.......何不允许他们建堂讲经呢,几个异国番僧,亦无大碍”。
宗教在中国作用实在有限的很,正德本人对中土佛教、喇嘛教、伊斯兰教皆有涉猎,他随意问了几句基督教的事,听起来和伊期兰教地上帝有些相似,心中不禁暗笑:难道和佛教一样,这西方教派也分大乘小乘不成
正德挥手道:“无妨,他们远来我大明,总是客人,先皇对他们也很是照顾的,朕也不能小气了,允了他们吧。刘瑾,回头知会礼部一声,造册在案”。
刘瑾在私底下和正德也是随意就坐的,听了忙起身应了一声。杨凌大喜,解决了这件事,就不怕那几个洋人不死心踏地给自已卖命了。
正德笑道:“方才听你表兄讲过你在江南打海盗的事儿,实在精彩地很”,他叹了口气,有点出神地道:“可惜呀。要是朕也在那里,亲手斩杀几个海盗,驾船在海上遨游一番,天高海阔,那该何等惬意”。
杨凌瞧了成绮韵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皇上说的是,那万里海疆,也是我大明洪武皇帝打下的疆土嘛。岂能任由一些海盗猖獗,等他日靖除了倭寇,皇上也可以找机会去巡视一下大明的海域,如果那样,皇上可是能巡视海域疆土地千古第一帝了”。
做皇帝的拥有天下,恐怕最让他心动的就是能流传千古的贤帝威名了,一听这话正德雄心大起,双眉一扬道:“着啊。我大明疆域辽阔,万里海疆岂能付于宵小不过何必等到海靖河清呢朕正要在禁中演武呢,到时朕要做大元帅,亲自领兵平定海盗”。
“这个.......”,杨凌故作犹豫。正德瞧了激起好胜之心,不服气地道:“怎么,杨卿信不过朕地文治武功”
杨凌呵呵笑道:“皇上尚武好学,领兵作战自然堪称将帅之才。可海上做战比不得陆地,臣不是信不过陛下的能力.......”。
刘瑾是知道解禁通商计划的,一时心痒难搔地道:“杨大人,有话直说,不可侵瞒君上呀”。
成绮韵冷眼旁观,趁机说道:“皇上恕罪,草民听表弟说过,自我大明禁海以来已百年。咱大明的海疆,将士们已不熟悉了,当年令四海臣服地无敌战舰,现在已没有几个人会造了,现在的船只,只能在近海巡弋,连风浪都禁受不起,所以那些海盗猖獗。不是我大明将士不肯用命。实是只能守在海边上被动挨打”。
正德听了大吃一惊,霍地立起了身子。在房中来回走了一阵儿,缓缓道:“我大明水师已经没落至此了么”
室内一时无言,刘瑾见他面色阴霾,忙对杨凌使个眼色,说道:“杨大人从江南带回的那些异域他国的新奇之物,皇上很是喜欢,常常把玩爱不释手。既然海禁拒商,照理说除了异国贡物,民间不该有他国物品,那些东西是如何流入地呢”
杨凌心中暗赞他地机灵,连忙接口道:“海线漫长,朝廷禁海,只能阻止大明百姓出海,却阻不得外国越来越多的大商船来到我大明,可叹我大明地海疆,成了人家地后花园,任由他们出入,民间为利所惑,自有胆大者私下同他们交易。
喔,对了,臣在江南还觅得一件好东西,是臣随身带回来的,还未呈给皇上,臣这就取来”。他立起身来,终是对成绮韵留在这里有些放心不下,略一犹豫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成绮韵奇怪地回望他一眼,眸子一闪,黛眉先是一拧,忽然有些恍然和受伤的味道,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苗儿,她轻轻站起身,向正德躬身道:“草民陪.......表弟去取那件东西来”。
杨凌见她神色,心中有点儿愧意,可是这份疑心由来已久,埋在心中总有发作地一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儿发僵,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到杨凌内库处,杨凌开门在内翻找了一阵,取出一把微带些弧度的墨绿色鲨鱼皮鞘长剑,提着走出门来。
厚重的铁门砰地一声,锁环喀地一声扣上了,成绮韵默默地望着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眼帘一阵急速地眨动,眸子带着层薄薄的雾气,用僵硬的声调问道:“大人,信任一个人.......就这么难么”
杨凌垂下目光,狠下心肠道:“身处庙堂之险,思虑不可不慎,实是.......”,杨凌犹豫了一下,才道:“实是你对功利之热切,令本官不得不妨,以色侍君未尝不是一条捷径”。
他抬起目光,那里边有种陌生的杀气和冷意,直言不讳地道:“如果你今日真打了皇上的主意,我保证可以在皇上被你迷的死心踏地之前,置你于死地!”
说话间手指一按卡簧,“呛”地一声,剑气肃杀荡漾在两人之间,成绮韵霍然抬头,入目是一抹白芒。
杨凌吁出一口气,淡淡地道:“不过.......你表现的很好,是本官多疑了。你对本官助益甚大,希望我们这种默契可以继续下去,你没有不智之举,甚好”。
成绮韵自嘲地一笑,说道:“不智当然不智了,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喜欢了一个没良心的东西象我这样地出身,肯付出一片真情,算是报应吧”。
杨凌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不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成绮韵垂下眸子,幽幽地道:“.......宫闱之险,甚于江湖,红颜弹指老,刹那之芳华.......,象我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行那不智之举,这个理由.......可以让大人.......放心了么”
两行清泪顺着玉颊簌簌而下,刚刚病愈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憔悴,看起来愈加可怜。杨凌握住剑柄一按,利刃“铿”然入鞘,他淡笑两声,说道:“很好,很好.......”。
粉墙乌巷,古色古香,杨凌仿佛又看到那个左手举着油伞,右手提着裙裾,翩然一笑间宛若剪水燕子,踏着润湿如油的绿草,轻盈而至的水样玉人。
他提起长剑走出几步,忽又顿住,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之往事,颇多诡谲之处,我不愿深究,实是一片私心作祟,姑娘对我助益之大.......我的多疑,还望姑娘多多谅解。
江南之事,功在千秋,并非为我个人前程.......或许说来你并不明白,只要解决这件大事,只要我尚在人间,你喜欢权力也好、金钱也罢,杨某必让你得偿所愿。
春袖丽色、巷弄长廊,如水伊人,踏波而至,那一幕杨某一直记在心中,实不愿你和阴谋龌龊有所牵连.......唉.......”,悠悠一叹,悄然而去。
成绮韵忽地转过身来,泪眼迷蒙地望着他的背影,幽怨道:“狠狠心,你便绝了我的念想也罢,前生欠你怎地还要继续受你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