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做客(1/2)
赵赦一早就进宫,回来时听说云家的人在,就没有进来。等到下午进来,见真姐儿坐在母亲身边,母亲正在说话:“这家人呢,老的人固然要好好待着,不过倚老卖老就不成。你如今住进来,有怠慢的人不能姑息,要姑息了以后也是你烦神。”
一语未了,老夫人抬头笑着道:“王爷是几时来的,竟然没人通报。”赵赦给母亲行过礼,也待真姐儿给自己行过礼,才对母亲道:“这些话说得早了些,真姐儿在京里要一年呢,马上就要出门进宫,母亲先教她别的吧。”
老夫人微笑:“我教什么不要你管!要进宫,你当然陪着,再宝钿珠钿陪着,有不如意的只找你们。你说这些个不用教,你难道没有见过刁奴要是委屈了真姐儿,真姐儿又不肯说,我和你父亲怎么会知道。”
倚着老夫人坐的真姐儿低头微微笑,不想姨妈果然如父亲所说,对自己如已出。赵赦听过母亲的话,很是干脆地道:“真姐儿不说先打她。再把这样奴才架在火上烤。”
真姐儿扁扁嘴,偶然人家,也想表现一下顾全大局。听表哥这样一说,就无所遁形。转一下眼珠子再想想,在赵赦面前无所遁形的人,自己不是第一个。
刚觉得面子稍稍有些回来时,老夫人笑骂儿子:“为什么要先打这孩子,等我告诉你,你姨妈家新接的一个亲戚,可怜见儿的一个好孩子,到她府上没有半个月,衣服当了好几件请尖刺的家人吃酒。等你姨妈看她好衣服少了好几件,问她还不肯说,只是怕得罪人。你姨妈来问我,我说让给她的服侍人跪在院子里,跪到说为止,这就审出来了。”
低头的真姐儿更是微笑,这位未来婆婆和未来的丈夫,一个比一个厉害。老夫人说过还在笑:“看看我,一下子也没有打人。不象你一回来,家里那板子就不闲着。别人对我说你的将军们怕你,不敢轻视你年青,我说实话,一定是你打出来的。”
赵赦对母亲一笑:“母亲是个善性子的人,不肯轻易责罚人。今儿说到这里,有句话回母亲,真姐儿再淘气,儿子就打她。母亲可别拦着,娇惯了不好。”真姐儿听过,往老夫人身上贴一贴。
老夫人把真姐儿搂在怀里,冲着儿子不喜欢:“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她我就说早接来早接来,在你府上不过费你几件衣服首饰,回来还要听你说嘴。听你说过嘴,我也想问一问,你可打过我们没有”
“母亲问真姐儿,乱闯我的书房,一手指头也没有动她。以后再这样就不行!”赵赦见真姐儿伏在母亲怀中娇惯,沉下脸道:“过来,我对你说话。”
真姐儿在老夫人伏着不出声,老夫人强不过儿子,只能哄着真姐儿过去:“有我在呢,过去听他说什么。我在,他就不敢打你。”真姐儿嘟着嘴低头走到赵赦身边,赵赦厉声厉色:“在京里,不该说的话不许乱说,不该会的人就不要乱提!”
这些话说过不知道多少遍,听的人可以倒背如流,说的人依然严厉。
这样教训过,老夫人赶快道:“你说完了,让我们回来吧。”真姐儿重回老夫人身边,在她怀里翻了个小白眼儿。表哥又震吓人了,真姐儿决定停上三天不喜欢你。三天要是太少,停上五天也行。
老夫人把真姐儿拍了一会儿,喊一声丫头们:“今儿收来的贴子,送来给王爷看。这主意让他拿,免得去错地方他要打我们。”
丫头们送上几张精致的梅花笺来,赵赦拿在手上一一看过,有舅舅威远侯家的贴子,还有姨妈家的贴子。老夫人再道:“现在春暖花又开,你妹妹们说明儿接真姐儿去用饭,请几个一样大的女孩子陪她。让我问问你,怕你又有话罗嗦。”
真姐儿希冀地看着这几张贴子,出去玩出去做客出去吃饭的贴子虽然刚被赵赦训过几句,一见到这些贴子,真姐儿立即黑眸盈盈对赵赦看过去。
赵赦老生常谈重新教训,就是为真姐儿要出门。他皱眉回母亲:“先进过宫再说吧。今儿我见皇上,皇上说让进宫,我辞了果然没辞掉。进过宫后再歇上几天,把功课理一理。成天只是想着玩,这可怎么行”真姐儿垂下头手指搅着自己的丝帕。成亲以前,不玩等什么。
“我没说不进宫不理功课,我是让你拿主意,先去哪一家”老夫人嗔怪儿子:“你舅舅和姨妈还等着准备呢。真姐儿爱吃的菜,让人写了来。你看好先去哪一家,我就把菜单子送过去。”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先前不肯送京里来,就是怕您这样娇惯。人家请客,凭她们给什么就是。还没有定日子去,菜单子先送去这算怎么回事儿”
“你这西北称王的王爷,把我们京里这亲戚间的规矩忘了。都是亲戚,以前就这样。我接你表妹们,也都是先去问过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老夫人要摆脸色了:“快订来,你不订,我就自己订了。”
真姐儿听得心花怒放,以后有姨妈在,表哥的威慑可以打一半折扣。什么叫闯书房他还没有打人,幸好当时真病,而且又装了一段时间。真姐儿觉得心眼儿里后怕上来,幸亏自己机灵,不然的话挨几下子多难过。
表哥真不好,姨妈最好。真姐儿想到这里,摸一摸老夫人手边的茶凉了,起来给老夫人换过。喜欢得老夫人对赵赦:“你还说她淘气,我看好得很。”
真姐儿再走来给赵赦换过茶,赵赦似笑非笑:“母亲是没有看到,所以才这么说。”接过真姐儿送上来的茶,赵赦问她:“盼着出去玩”真姐儿轻施一礼:“有劳表哥。”就退回到老夫人身边坐下。同时心里解气地想,以后讨好姨妈,全然不管他。
赵赦放下茶碗,对母亲道:“先去舅舅家里,姨妈肯定要说;先去姨妈家里,舅母肯定要说。”老夫人听着笑:“就是这样。”赵赦道:“先去妹妹家里吧。”老夫人道:“这可不行,你舅舅和姨妈是长辈,知道了更要说。”
最后订下来先去威远侯家,因为他年长是长兄。真姐儿笑眯眯,眼前浮现出春日闺中女儿游乐图,应该是无限好。
从明窗上往房外看,老夫人房外住的树也不少,一株海棠,因今年春暖,更是绿叶招摇。和几个姐妹们看花看水……
真姐儿正在出神,听着身边老夫人和赵赦在商议云家的事情。母子两个人不约而同,绝口不提去云家住的事情。
老夫人只告诉儿子:“云家的老夫人,带着三个媳妇一起来了。依我说,下个月约个日子,让真姐儿去拜一拜,早去早回。这一次是必去的,以后念书呢,少去也使得。”真姐儿耳朵竖了起来,同公侯家的小姐玩固然好,商贾人家的姐妹们一定是别样的面貌。怎么能不去住真姐儿觉得不去住几天,真是遗憾。
“下个月也很不必去,到五月过了端午节,初六那日让真姐儿去吧。”赵赦的话一杆子打碎真姐儿的希望。老夫人点头道:“很是,你想得周到。四月里去了,五月过节还要再去才是。”
真姐儿低下头,继续玩着自己手上的帕子。这些事情上,她这一会儿是没有说话的份儿。
隔了一天,天气更暖,桃李花虽然早发的少,偶然也有几枝点缀在树上。
真姐儿第一次出门儿会客,打扮过先来辞老夫人。赵老大人也在座,听着老夫人和真姐儿说话:“出门儿的事情,多有不如意的,你可知道了”赵老大人直笑:“夫人呐,是去舅兄家里,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儿”
“我不过是白交待一句,你哪里来这许多话。”老夫人把赵老大人顶回去,再对着真姐儿耐心地道:“有不如意的事儿,回来对我说,可不许在那里不喜欢。”真姐儿应道:“是。”
“再有记得吃饱,出门儿饿到是自己的事情。”老夫人说过,见赵老大人又笑着插话,忙对他道:“你别说了,我记得。”
这样叮嘱一回,真姐儿出来辞赵赦。来到赵赦的书房外,看虽然不如封地上的书房大,但是重檐威严停就,而且有一点儿不一样,就是院门外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官服的官儿。
赵赦在封地上,多是在内书房中,因此能进来的官员就不多。再有事情他外面去会人。这在京里为不扰到父母亲,多在二门外的书房里会官员们。安平王一年这才进京一次,来拜的人就格外的多。
离开十几步,红笺绿管请真姐儿止步:“姑娘这里先站一会儿。”回身让个小丫头:“去告诉一声儿,姑娘出门儿,来辞王爷。”
小丫头跑进去不一会儿,小厮出来清人。两个跑到院门外几十步过去拦着:“大人们请止步,稍候上一会儿。”赵如赵意引着真姐儿一行人前行,出门的丫头跟着七、八个,把真姐儿围在当中。
行到廊下,见廊下也候着几位官员。见这一行人过来,都已经站起来垂首或是避让。真姐儿从容进去,到房里面前的丫头们才散开。赵如高打门帘,真姐儿独自进来见赵赦。
“回表哥,今儿是往威远侯家去,我来辞表哥。表哥还有什么要交待的”真姐儿说过,赵赦纠正一下:“是舅舅家,去了喊错人,舅舅舅母不会喜欢。”
真姐儿应一声:“是。”心里揣摩一下,对着老夫人喊舅舅是图她喜欢。真正对着威远侯和侯夫人,难道真的这么喊人家不会说我小商人家里出来的,喊错了吧。
赵赦交待就是两句:“不要任性,不要淘气。”说完了,再喊进红笺绿管来:“去到了见舅舅舅母,为我问声好儿,说我今儿有事不得闲儿送。再见到表姑娘们,对她们说闺中玩乐最好,不必写诗写干的,免得人家笑话。姑娘们,藏拙最好!”
这话听着有缘由儿,真姐儿正在心里寻思上,赵赦淡淡道:“去吧。晚上我闲了去接你。”
坐在马车里,真姐儿问红笺和绿管:“表姐妹们有人会写诗”真姐儿不会写,当然也从来不抄。
红笺和绿管都一笑:“昨儿老夫人只告诉姑娘威远侯府上有几位姑娘,三姑娘就会写诗。”真姐儿吐一吐舌头:“表哥这样说,一定是怕我丢了他的人。”红笺绿管微笑:“不是为姑娘去王爷才这么说,就是以前去,王爷也常说这句话。”
真姐儿再吐一吐舌头:“我相信表哥,他一定会说。”主仆三人嘻嘻一笑,把这话丢下来不提。
行过几条街,马车来到威远侯府。经过大门的时候,真姐儿拂一拂窗帘往车外看。
因为有侯爵的封号,大红门金漆兽面。红门前四个家人恭立着,身上衣服整整齐齐都是新崭崭。那身子站得笔直,让真姐儿为他们拘得慌。
大门上四个大字“威远侯府”,再往门内看,是彩绘的一座影墙。只看这一眼,马车就往前面行去,并没有在大门外系车马的地方停下。
石狮子前走过来两个家人,见马车过来,过来车前带路。随便再对着马车哈腰行个礼:“请这里来,我们夫人姑娘们都候着呢。”
真姐儿听到说话声,往外面又打量过。突然窃笑,我这小商人家的女儿,由王府里出来,今天登堂入室来会公侯家。因为要到了,这就老实坐好。马车渐行渐缓,不时听到有人低声道:“请这边来。”足的行了有一会儿,这才停下来。
先过来的是赵如,车门前放下小板凳,再把马车门打开。后面车里跟的丫头们先下车,和真姐儿同车的红笺绿管再下车。真姐儿缓缓伸出裙下一弯绣鞋,踏在碧青花砖上。
院中不是繁花就是似锦,只看到一团浓绿再加红花丛丛。不及细看时,身边笑语声传来,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嫣然含笑:“夫人刚才还在念叨,姑娘快请房里去。”
花砖铺成的甬道,通过去的是威远侯府的正房。廊下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有一只八哥嘎声道:“有客来了,有客来了。”
小丫头打起锦帘,再笑着弯下腰。房里的人睁大眼睛,见今天的客人姗姗入房中。
没有看到正脸儿,只看到这低着头的柔顺样儿。
八宝绣榻上的威远侯夫人,笑吟吟道:“让姑娘不必行大礼,舅母面前无须多礼。”
听到这个亲热的声音,真姐儿才微抬起头来。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一个妇人,含笑端坐着。她面庞富态白晰,穿一件石青色绣团花对禽的衣衫,下身是八幅湘裙上绣缠枝儿宝相花。发上玉簪子金珠摇,看上去就是富贵气相。
因她自称是舅母,真姐儿知道是威远侯夫人,虽然她说不必行大礼,真姐儿是不能当真的听从。丫头们放下锦垫,真姐儿过来拜倒:“请舅母安。”
威远侯夫人一把扶起真姐儿,上下一打量,心里多少满意。都说找一个小商人之女,这京里等着看笑话的不少。
不想今儿接了来,却是秀丽端庄的一个少女。见她礼节娴熟,威远侯夫人又想起来赵赦接到王府里有大半年,想来把这姑娘也教得七七八八。
“好可怜见儿的孩子,我见也爱上了。”威远侯夫人自此心中不快去了大半。要知道冲着小姑子赵老夫人才下贴子来接,其实很是担心这姑娘不够大方。现在看来,既然可以放心,威远侯夫人便命人:“取我给姑娘的东西来。”
赏过真姐儿东西,又对左右含笑:“请咱们家的姑娘们来见见亲戚,都是一样的年纪,陪着玩最好。”
真姐儿心里又寻思上了,我这是算哪一门子的亲戚,并没有成亲,她们要如何称呼我不过可以见到几个古代大家闺秀,真姐儿很盼着。
按照规矩,是威远侯夫人问话,真姐儿回答。威远侯夫人说过请姑娘们的话,再道:“你舅舅身子不快,改天再见吧。”
真姐儿忙站起来答应过,威远侯夫人笑让她坐,等丫头们送上茶来,挑一挑眉梢想过,才道:“请你角门里进来,是你坐车来,径直驶进来可以少走好些路。”
这样的事情也解释一下,真姐儿忙再恭敬起身道谢:“这是舅母疼我。”一个俨然长辈,一个“舅母”喊得亲热。真姐儿听过这解释,心里明白自己身上这金丝笼子,格外的比别人不一般。侯夫人这样重视,只能是因为赵赦和老夫人的缘故。
外面传来回话声:“姑娘们来了。”真姐儿忙又站起来,威远侯夫人再三笑着让她坐:“你别笑话,我们家都是些笨人。”真姐儿不肯坐,陪笑道:“舅母说哪里话来,姨妈在家里夸姐妹们个个是好的,又让我今儿来见,势必要跟着学学才是。”
说话中,房中进来三位姑娘,一个沉静安详,一个肤如脂雪,最小的一个神采飞扬,独她最是不怕人的样子,进来没有行礼就道:“母亲,这是表姐还是表妹呢”
说过话才同姐姐们对威远侯夫人一起行礼,再过来同真姐儿见礼。威远侯夫人一面道:“这是我的长女瑞春,次女锦春,这是我的三女秀春。”真姐儿同她们行过礼,含糊道一声:“好。”威远侯夫人才道:“秀春这话把我问住了,外甥女儿是哪一年的人,你们序齿过,以后好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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