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伍侧妃变成同盟(1/2)
伍家的朱红宅门出现在江阳郡主眼前,门上大铜环兽头上,现出狰狞。上面重檐乌瓦下,四个大字赫赦在目“大学士第”。
这是伍家的上一代族长,伍老大人的亲生父亲,曾领过大学士。如今大学士已去,斯文一脉犹在。
两边红墙上贴着无数的报捷条子,风一吹“哗啦啦”声响中,江阳郡主还可以看到条子上写的字“捷报某人……。”的字样。
这么多的条子,不下上百个。江阳郡主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伍家是个百年以上的大家,二十年出一代人,伍家上百口子家中,是能出这么多的中举人。
江阳郡主若有所思地对着大门一笑,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同江阳郡王府比起来,辉煌是不如的。
门上有两条板凳,上面坐着两个家人。见到江阳郡主是不认识,见到伍云封是认识的。家人急忙过来迎接,伸出手去扯伍云封的马缰,并陪笑道:“将军今天有假回来”
认得伍将军的家人,记得他的假不是这一天。
“进去一个告诉伯父,我把郡主带回家来了。”伍云封回到这里,大大咧咧地说着话。后面的一个家人这才“啊”地一声,赶快过来接江阳郡主的马缰:“原来是郡主,昨天老大人还在念叨呢。可巧今天就来了。老大人要是知道,不知道要有多喜欢。”
马上的江阳郡主皱眉:“这马性子差,”刚说这一句,座下桃花马昂头嘶声,避开家人来拉马缰的手,扬起蹄子奔着家人脑袋上就踢过去。
家人也敏捷,眼看着马蹄要到自己眼前。急中生智就地一滚躲开,手摸着身边台阶站起来。一面笑一面掸身上的灰道:“这畜生好厉害!”
“这马性子不是一般的坏,”伍云封变了脸对江阳郡主道:“你怎么不拉着”江阳郡主听着句句话都不舒服,忍着气阴着脸不说话。一跃下马,把马缰丢给后面跟来的胭脂兵们,大步先上了台阶,回身对伍云封冷着脸儿道:“我一个人进去得有个带路的。”
伍云封好笑一下,这丫头!说上性就上性的人。他走上前去,不忘做个调侃的手势:“郡主,请。”说过前面带路,江阳郡主在后面跟着。
走过甬道,两边皆有菊花。红红黄黄白白紫紫地挤在一起,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个俊俏又英风流露的姑娘过来。
伍云封带着江阳郡主只走了十几步,报信的家人飞快地跑出来回话:“老大人说,正厅里见郡主。”
“我没有说错吧,伯爷对你进京,是郑重的很。”伍云封说过,江阳郡主用一晒来掩饰嘴角边的不屑。
他郑重为自己吧。
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这下子也不用拐弯,甬道尽头就是正厅。紫檀木的门板,都有十几扇,此时只开了四扇。江阳郡主在廊下上来,先闻到浓浓的沉郁气味。这味道,和她家里放置不用的木摆设的库房味道差不多。
进来看,清一色沉重的红木摆设,正中椅子条案上有匾额,上面是御笔,倒不是本朝的。两边墙上挂着紫檀木的条屏,是梅兰竹菊。
条几上有农耕图的座屏,厅上有大木座子的云母屏风……。这里处处显示着,是一个大家的显赫和曾经的威风。
江阳郡主看在眼里,总觉得这威风,是曾经的。
她唇角边起了一丝冷笑,在心里暗暗想着。在这里见自己,可以说是郑重,也可以说是下马威。
有如伍云封刚才说的,外地的淮王不管多威风,到了京里也是数不着。京里从皇子们到王爷再到侯爷、大员们,是一大堆。
而眼前的这个大家,是京里世家中有名望的。不仅是诗礼大家,而且出了好几位皇后。伍家,还是名声赫赫的。
坐了有一盏茶时分,里面走出一个青衣的小子来,站在厅口脆生生地道:“老大人出来了。”说过退到一旁垂头候着。
江阳郡主站起来,伍云封也站起来。伍老大人并没有立即出来,又过了片刻,才听到清咳几声后,是脚步声响。
时任吏部尚书的伍老大人,出来了。
他看江阳郡主,江阳郡主也看他。两个人都是目不斜视的守礼状,其实眼角先互相打量着。这是一个中等个头的老人,眼睛看人像是不经意,却总是紧紧的不放松。似乎不管哪一个视角,他都在紧紧盯着,让人回他的话时,不能不小心。
“你来了几天”伍老大人入座后,缓缓问出来,江阳郡主随着他入座,听到他这问话是早有准备:“来了有十天,整顿人马再拜客,所以来迟了。不过贴子和礼物,我是第一天到就让人送来。那是父亲的亲笔信,和母亲亲手准备的礼物。”
伍老大人状似悠闲,两道长长的寿眉微微颤动着,再加上他的眼神尖利。江阳郡主看着,总觉得这个人是千年老妖似的人物。
“你多大了”伍老大人问着,同时眼神往伍云封身上一闪。伍云封知趣,悄悄地不动声色退出去。江阳郡主看在眼里,心中更提高警惕回话道:“今年十八岁。”
伍老大人似眯着眼睛,慢慢地回想着道:“你都这么大了,却还没有许人家。这是你母亲疏忽,当年她,就是疏忽的。”
“我受父母宠爱,舍不得我,才会拖到现在。在我父亲眼里,没有什么人可以与我谈婚论嫁。”江阳郡主不无骄傲。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母亲寄住在他们家时,备受他左右的伍老大人。江阳郡主此次进京,故意不先来拜见伍老大人,也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郡主心高气傲,自幼生长在郡王府里的,她没有受过挫折,所以对母亲当年受到的冷遇,是一直放在心上。
“你不懂事!”伍老大人还是慢悠悠地,也不是沉着脸,也没有笑容:“你要知道,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不要拿你在江阳的话来说,这里,是京中!”
这句听着就严厉的话,让江阳郡主眼中凌厉地闪了一下。抿一抿唇,她才回答道:“我的亲事,我自己作主!”
伍老大人还是他那慢悠悠的调子,神色毫不改变的道:“放肆,你太放肆了,江阳,你以为这京里,是由着你挑不成”
江阳郡主觉得面颊上一紧,像是被人狠狠刮去了一层。她强自压着恼怒正要回话,听伍老大人慢慢腾腾开了口,每一句都是犀利的:
“我伍家的男人,世代出七步成诗的文人,也出武将,不过像云封这样做到正五品将军的屈指可数,举人进士的,倒是不足为奇。”伍老大人把眼睛盯在江阳郡主身上,盯得她一阵难过时,又慢吞吞开了口:“我伍家的女人,从上三代开始说起,出了孝慈皇后,仁惠皇后,另外就是你表姐,当今的伍皇后。我伍家的女人,个个是能干的。你呢,江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糊涂,坏了我们伍家的名声。”
江阳郡主“腾”地站了起来,靴底在地上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略提高声音道:“我不是你们伍家的女人,我是郡主。”
“你身上有伍家的血,就是伍家的女人。”伍老大人寿眉掩盖下的目光是狡黠的,他慢慢道:“灵丘王,你不必去想。人物不班配,而且年纪也不适合,我有意,把你的族妹许给他。”
也不是个完全莽撞人的江阳郡主,听出来自己在听的,可以说是伍家的秘密。她慢慢坐下来,厅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远望房外,都见不到一个人。
只有影墙影绰绰,在北风中伫立不动。
“你呢,可以往宫中去,也可以配皇子。只是你这一万兵马进京,闹的动静太大。皇上日前在宫中说,江阳王,好兵马。”伍老大人说过,江阳郡主的面上像是背上猛然多了冷汗的感觉,她那表情,像是汗,是潸潸的下来。
伍老大人满意地看着她神色起了变化,又慢慢地说下去:“皇上已猜忌,皇子皇孙们,你是不必想了。再下来,是霍山王府和安平王府。霍山王身边,有你表姨妈。所以写信让你来,为的是许给项林。你愿意许给项林吗”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从伍老大人嘴中轻描淡写的问出来:“你愿意吗”
江阳郡主知道他已经看出来,直言不讳地道:“我父亲允我进京,告诉我,亲事自择。”伍老大人对于她实话实说的回答是满意的:“看看,我猜对了。你表姨妈还在说你要嫁给项林。而我呢,虽然没有见你,也明白你是个志向高的人,林儿虽然好,却不堪大用,不能独档一面。江阳,霍山王世子好,安平王也好,你要挑,就是这两个人。”
偌大厅中,江阳郡主目瞪口呆,听着伍老大人狠狠地一字一句在说话:“世子与我们生分已久,百般笼络都不回转。难得他开了窍,对你动了心思,去吧,要么就挑中他,永惠郡主是个孩子不足为惧,以后霍山王老了,再说他现在也老了,打了那么多的败仗,最后要让长平去和亲才行!哼,嫁给世子,你将是霍山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这狠毒的话还有:“不然,你就嫁给安平王。安平王聪明,现在知道要名声了。把他的小未婚妻护得滴水不漏。要知道三十年前,宫中一场惨案,也不过是几滴孔雀胆就完事了。要知道五十年前,有一场惨案,也不过是重金请个杀手就行了。”
伍老大人眼睛一翻,寿眉猛地跳动几下,目光说如矩,不如说是出鞘的寒剑:“我为你,想过三十余种杀她的方法。”老大人悠然靠在椅背上,仰面对着厅上一角看着:“王爷成亲,本来就是要门当户对的。”
赵赦要与一个小商人之女成亲,真姐儿就好似灰姑娘入豪门。别的人,看着不顺眼。
江阳郡主不知道自己最后如何走出伍家大门,直到她醒过来神的时候,已经是在马上,并且出了城。
远处是大片大片的绿土地,一旦盖了雪,就是白茫茫一片。眼前还只是绿,很是养眼睛。
江阳郡主此时想起来父亲江阳郡王在自己进京前说的句:“你大张旗鼓进京,皇上一定猜忌你。他猜忌了,皇子们就不会对你有心思。皇上快五十了,人老了,先猜忌的就是自己的亲人。这就是皇家,先防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父亲不想你嫁到皇家去,一辈子你也不得快活的笑一笑。”
这一条先被江阳王说中,接下来江阳王亲切地对女儿道:“挑别人吧,你爱刀枪,太平年月没有仗打,父亲也不想你上战场,去看看王爷们,新封的安平王赵赦,名声越来越广。他对你这一万兵马一定很喜欢,而且王爷们是互相牵制,你选王爷们,皇上应该会答应。皇上这个人,是有智计的。”
北风烈烈中,江阳郡主失神地看着马蹄下的草地上。有两、三朵晚开的小黄花,在风中瑟瑟抖动着,看上去动人之极。
霍山王世子相貌端庄,而且江阳郡主看得出来,自己完全可以把握他;项林表哥,实在让人无奈,江阳郡主也看得出来,是一个扶不起的人;再就清源王,和不喜欢项林一样,自幼爱刀兵的江阳郡主不喜欢这两个人的共同一点,就是他们细皮嫩肉的,好似娘娘庙里塑的娃娃。
这不像是个男人!
只有赵赦,只有安平王……。江阳郡主对着北风感慨。记得是十四岁的那一年,喜欢过别人。这段恋情迅速被父母亲发现,并扼杀在摇篮里。从那以后,江阳郡主就明白,她要做的,就是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而且快快乐乐。
想到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江阳郡主油然想到真姐儿。每一次见到她,她都像是快快乐乐的。这样的人,要么会自己找乐子,要么就是会享受快乐。
真是的,她那个出身,坐在贵女们之中,居然毫不怯然。
江阳郡主摇头笑笑,要去安平王府,就先要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老祖父不是说过,有多少种法子,可以无声无息杀了她。
人命,有时候在有些人眼里,是不值钱。江阳郡主微微一笑,这位沈姑娘天天就呆在丫头护侍之中
作为一个年青的姑娘,难道就不会觉得一堆丫头是看着她就不会为着看得紧和安平王发脾气闹别扭,做出一系列不当的举动来。
要知道这些规矩,江阳郡主是自小生长在郡王府中,有时候纵马归来,也是觉得气闷的。她莞尔一笑,真姐儿要是耍小孩子性子,闹什么逃婚,抗婚,出走,倒是喜欢坏一堆人。
北风频吹,小雪总算下来了。真姐儿一早醒来,就急急忙忙问红笺:“下雪了没有”红笺嫣然笑,把真姐儿的衣服送过来,再问道:“听妈妈们说,是夜里开始下的。”
听到下雪的真姐儿,又急急忙忙从红笺身边走过,到窗前去看外面雪花。这一看之下有些失望:“这么小。”
外面雪花不是搓棉扯絮,只是如盐粒一样的小小雪子儿。落在地上,有“噼哩啪啦”地声音。红笺从后面送上锦袄,带笑问道:“姑娘,你要大雪等几天就有了。大雪冷呢,要它做什么呢”
“显哥儿约我堆雪人,说他会堆雪象,我不信,显哥儿吹起牛来,是在天上飞着。”真姐儿回过身子,方便红笺给自己穿衣服。
绿管进来,见真姐儿醒了,提醒她道:“下午宫中的嬷嬷们来,姑娘昨天背了一下午,可背会了”
真姐儿想当然地道:“那是当然,我早会背了。”过年到宫中贺岁,如何行礼如何叩谢。但有皇上皇后和嫔妃娘娘们的问话如何回答,赵老夫人交待真姐儿先把规矩背下来,又请宫中的嬷嬷们来指点。
绿管夸一句:“姑娘真聪明,”红笺弯腰给真姐儿理裙边,也道:“姑娘从来是聪明的,功课上,从来没有挨过王爷说。”
一大早听到这些奉承话,真姐儿飘到榻上,这才心中暗笑。我虽不才,不敢称为才女。有先生教,有丫头背书抱砚,这些功课还是能学得下来的。
“今天要出去吗”真姐儿吃饭的时候问绿管,自从到了京里,姐妹们固然多,一起淘气快乐多。可是别的事情上,身不由已的也多。就像做客,是跟着贴子走。偏偏京里贴子太多,只去不得不去的地方,都像是天天不得闲儿。
绿管送过贴子来:“霍山王府里请赏梅花。”真姐儿对着手里的点心做了一个鬼脸儿,天天断不了的赏花,四时花卉一个也不会少看。
用过早饭去见赵老夫人,又去见赵赦。赵赦只叮嘱道:“晚上早回来,西北来的贡品昨天到了京外,你回来得早,还可以再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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