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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选择是自己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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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的安平王府,除了杏花如云,也有桃花李花。晚桃花还在开放时,真姐儿颦着小眉头对着雕四季如意桌围小桌子上的名单,她还在犯愁。

“挑这一个,这个官职只有六品。”真姐儿犯难之极,她想给妹妹们挑的,是五品上或是五品下的官职。

六品太低,五品说出来,是响当当亮堂堂。而且以后升官职,五品往上升也就很快。也可以选四品,只是四品算大员。

四品的年青官员,与玉盈和玉香年貌相当的,几乎没有。虽然京里官员多,年纪轻轻不是官二代,又在五品上的,又受赵赦所左右的,已经不多。

廖廖无几的四品大员们,真姐儿不敢找,她自知玉盈和玉香是小生意人之女。在这种时候,赵赦的优点又出来了。像赵赦这样不计较出身的人,是不多的。

因为是小生意人之女,所以官二代们,真姐儿也不选。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在官二代身上正合适。官二代们,是最重视身份的地位的一群人。

所以真姐儿挑来挑去,真的没有几个满意的人可以供她挑选。及到好不容易挑选到了八个人,不想又人人一出子事情。

八个人备胎,也找不出人来。真姐儿伤神地的抚着额头,要不是回西北的日子已经定好,就不用这么着急,可以细细慢慢的选上一年。把人观察得当,再对他说也不迟。

正在头疼的时候,红笺和绿管把外面掐好的花送进来:“这花有了,几时送到老夫人房中去”真姐儿乐得走一走换换心思,起身道:“现在去送。”

出来见到晚桃嫣然,李花如雪,杏花在自己院子里是多成一片,在外面只亭台中点缀着数枝,似偷窥,又似探脑。真姐儿看得心情舒畅,漫步行到赵老夫人房中。

“自从有你,哪一季子的花我才没有拉下过。”赵老夫人看着真姐儿进来,就这样夸她。真姐儿真心实意地道:“只有母亲最疼我。”赵老夫人带笑道:“胡说,你表哥一样疼你。”

想想赵赦的风流成性,真姐儿由衷地对赵老夫人道:“母亲,几时表哥不要我,还好有您。”这话正扎在赵老夫人这几天的心病上。

真姐儿醋意丛生,在世家女出身的赵老夫人心里,也是不无忧愁。见真姐儿这样说,赵老夫人忙道:“你表哥对我说,他最疼的是真姐儿,要是你们生分了,你就来陪我。”真姐儿对她笑一笑:“多谢母亲。”

不用别人动手,真姐儿向来是自己换这一房中的花。丫头们只管把房中各式大小玉瓶、瓷瓶、玛瑙瓶取来,真姐儿换过水,把带来的桃花和杏花一一换上去。

正换着,房外听人回话:“三房里老太太来了。”真姐儿就知道这是赵家三房里的一个孤寡妇人,年纪只得四十岁,时常进来陪赵老夫人说话。

真姐儿成亲前见过她两次,每次都是和赵老夫人说着话,见真姐儿进来,她们就不再说了。要认真说起来,真姐儿还没有和她交谈过什么。

今天听到是她来,真姐儿下意识地对着赵老夫人看看。赵老夫人会意道:“以前你没有成亲,所以要你回避。今天你也听一听吧,这些事情,以后全是你的。”

“是。”真姐儿答应着,她知道这一族没有进项的妇人孩子,多是由赵老夫人来照看。此时赵老夫人这样说,真姐儿就还坐着摆弄自己的花。

三房里的妇人娘家姓王,要称赵氏,在赵家里赵氏太多,人都称她王三娘。王三娘进来,给赵老夫人行过礼,也给真姐儿行过礼,双手合十道:“我的佛爷,我能见到王妃,是我昨儿晚上烧了高香。”

真姐儿格格笑了两声,赵老夫人也手指着她打趣:“你今儿晚上继续烧,明天我让真姐儿不要出来,看你这香烧得管不管用”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这烧香的事情,有神迹的太多。前些日子城外庵里,大白天的,莫明生出来几朵灵芝,我的菩萨,您说说看,这不是显灵是什么”王三娘大惊小怪过,赵老夫人呵呵笑:“烧香我也烧,菩萨佛祖我也礼敬,不过这灵芝的事情,是那庵里放的吧”

房中人都笑,王三娘讪讪地道:“这个我也不敢乱说,不过我劝着七姑奶奶也拜一拜,也是消一消她的罪业。”

提起七姑奶奶,真姐儿无端觉得有些异样,也感觉到赵老夫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个转离开,神色是自然中带着担心:“她那家里,也肯让她出门”

手一指,让王三娘坐下来。丫头们送上茶来,王三娘在说话,面上是伤感:“哪里肯让她出门,不过我为她庵里求过经卷,让她在自己房里拜罢了。唉,可怜,这么些年都关在一间屋子里,吃喝拉撒都不给出来,这日子,她几时到头”

真姐儿有了好奇心,手中插花的速度也放慢了。帮着递花递水的丫头们候着她,也不敢催她。

王三娘只说到这里,就对赵老夫人道:“去年冬天,不给火盆不给热水,床上只有薄薄的两床棉絮,还是我说,王爷在京里呢,虽然不是太近的亲戚,把我惹急了,我要王爷面前告你们去。到底我们是一个姓,王爷要是发脾气,你们吃罪不起。这样,他们才给添了过冬的东西。”

“劝她忍着吧,这苦日子是她自己招来的。”赵老夫人听上去语气是淡淡,其实还透着关心,转而对真姐儿道:“你也听听吧,这些事情,以后归你管了。”

王三娘是喜欢不尽,过来在赵老夫人和真姐儿面前叩头:“多谢老夫人想着,以后有王妃照应,他们家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人活着,就是体面不体面的事情,她现在不体面了,我们也只能管她温饱。”赵老夫人让王三娘起来:“和王妃到她房里说去吧,她天天也闷。以后她在京里,你时时来陪她说说话也好。”

真姐儿听过心中明白,知道王三娘会有什么话对自己说。起身来辞出去,带着王三娘往自己房中来。

王三娘要说的,是一段层封已久的故事。一提到这件事情,王三娘面上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沧桑。

见到王三娘的表情,真姐儿也觉得自己可以听一听。

再说这些话,本来就是准备好了,才来说给真姐儿听的。

房中明亮,日头照在地上,近似于金色。房中竹榻静静,人也静静,王三娘对着这闲静如落花照水的人儿,突然,泪落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虽然是小商人之女出生,可是从来怜贫惜老,从她到安平王府,不管对哪一门子穷亲戚,都是客气的。

当然有人说她为保住这亲事,所以做作一些。可是王三娘面对荷露初开似的真姐儿,面对这眉目如画的人儿,王三娘是真心的爱惜她。所以下面这话,王三娘说得格外细心一些。

“七姑奶奶是我们这一房的表亲,和我们都是表亲,和王府里,更是离得远。”王三娘慢慢说着,像是她马上要摊开的,是一卷细长古老的卷轴。而她面上的神色殷殷,是打心眼儿里盼望着真姐儿能听明白,不要像一些糊涂蛋们,还要叫嚣。

这故事就此开始:“她还不是我的表亲,是我们这一房里四老爷的表亲,我们借着王府的光儿,自己称一声老爷,其实王妃您也看到,全是王爷和老夫人照顾我们许多,这日子才得过。看我,又扯远了。”

真姐儿含笑,把手边一盘果子推一推:“您用些,再慢慢说不迟。”王三娘面前也有,她道过谢取了一枚,慢慢地说起来。

“她年青的时候漂亮,不管是谁见到,都夸她是九天仙女。她自己也明白,一心一意想嫁一个好人。”

真姐儿心想,想嫁一个好人的,不仅在古代,在现代的,也一大把。当然嘴硬说自己能挣钱,自己挑男人的,把这生活说得像是她自己一个女人,能主宰一切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果然老天也成全她,十五看花灯。她遇到左光禄大夫家的长子,这亲事,也成了。”王三娘说到这里,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愁眉:“太大的福气,所以压弯了她。她成亲后三个月,就出事了。”

真姐儿心里一跳,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赵老夫人为让王三娘到自己房里来说。这一个人,是拿生活中活生生的事实来教育自己的人。

“太情热,事情就能出来。先是为着姨娘生气,七姑奶奶看过不少书,也会认几个字,说书上,也有一心一意的人,说她丈夫既然娶了她,也说过一心一意的话,就应该说到做到。”王三娘说过,真姐儿心中一凛。

在宝马上笑或者是在自行车上哭这句话会说的人太多,只是既然明白有这句话,还说什么还需要辩证什么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情。

也有人会说男人会……,猪都会上树。既然会说,心中不明白,其实也只是见话学话,说一说罢了。

要是明白的人,说都不必说。

真姐儿深思。赵赦风流与否,其实与她没有半分关系。是丈夫就规定要婚后专一现代都做不到,对着一个古人计较,有用吗

没有用的事情,自己气自己哭自己郁闷,何必

“七姑奶奶是个性子硬的人,她先是和公子生气,三天好两天不好的,再就是她勾搭上了一个男人。”王三娘说过,真姐儿也不奇怪。

王三娘继续往下面道:“勾搭的这个男人,也是有权势的人。是家在外地的二品大人的一个公子,生得面如敷粉,而且会说花言巧语。七姑奶奶动了心,以为他会带她走,以为从此就过上一心一意的日子。”

结果没有,真姐儿已经猜出来:“可有事实”王三娘唉声叹气:“哪有事实!高门大户的,寻常身边也有一、两个丫头跟着,这个男人只是一个风流浪子,只是想打偷香的主意。别说事实,就是面也没有见过。他买通一个庙里的姑子传话,快要入港时,他要离京,这事情就散了。”

“那后来呢”真姐儿再问下来,王三娘道:“后来她就更糊涂了,一心一意要去找这个人。其实面也没有见过,就是几句说他以后会一心一意,不再睡别人的话,她就信以为真。她一心里想要和离。”

真姐儿笑一声:“真有和离的事儿”真姐儿觉得自己念的书少,就没有听说过。王三娘冷笑:“人家是什么家庭,怎么可能会和离。人家要名声,怎么可能会和离。那一家子人也不是喜欢杀人的人,劝她无用,对外面说她病了。不知道给她吃了什么,她就病下来,后来,就一直幽禁着。她十六岁成亲,十九岁被幽闭,一直到如今,她是三十七岁,有十六年。”

抿一抿唇的真姐儿并没有伤心落泪,这并不是激情磅礴的动人深情,也不是游刃有余手段后的险败,这种事情听起来,只是一个不成熟人罢了。

真姐儿不禁反思想自己,成不成熟成熟的人说话办事,应该是什么样子。她默然一时,对王三娘道:“几时带我去看看她,我想看看。”

王三娘满口答应:“今天就行,我上次去看她,是约好了今天去给她送些吃的。倒不是人家没有,而是她被幽闭,人家家里是姨娘当家。所以在外面人看起来,这一家人并没有再填房,也没有扶正别人,还是一家有情意的人。”

真姐儿出神的笑笑,这才是成熟人办的事情。从外面人来看,亏待的地方不是太多。抱着一心一意死钻牛角尖的人,还是不多。

觉得生命诚太贵,爱情价更高,或不一心意,宁愿把命抛的人,还是只有少少的几个人。

当下命备车,让人回过赵赦和赵老夫人,和王三娘同去。王三娘是千恩万谢,在车里一路上没口子的说个不停:“王妃肯去看她,她家里人会对她再好些。”

车行不过一刻钟,就到了七姑奶奶婆家。真姐儿这才知道,离得如此之近。王三娘上门来,对门上人道:“安平王妃来拜我们家姑奶奶。”

王妃守门的人也看到门外七香车,金碧辉煌。见从人众多,三、四个丫头扶着一个身穿大红色飞凤服色、面戴轻纱的人。

这飞凤服色,不是一般的人,可以乱穿在身上的。

门人赶快哈腰:“您老候着,我这就进去回报。”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匆忙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人,年纪约三十多岁,肤色晶莹玉润,美眸中漆黑一点瞳仁,看上去让人醒神。她半点儿礼节不错,而且是慌里慌张赶来,近前在真姐儿面前大礼拜到:“不知道王妃今天过来,所以我们接待来迟了。”

王三娘对真姐儿道:“这是姨娘。”真姐儿微笑让她起身,歉意地道:“我当了不速之客,你不要怪我才是。”王妃出行,为免得对方失礼,至少也应该先告诉别人一声。真姐儿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是不速之客,也解释一句。

姨娘见她这样客气,也带笑道:“您说哪里话,是我们失礼才是。”引着真姐儿往里面去世,姨娘极大方地道:“我们家老爷夫人和公子都不在家,论理儿应该请您正厅里坐坐,不过我这身份,不能相陪。不然,请您少夫人那里坐会儿可好”

真姐儿来,就是为看这个被幽禁止的少夫人,当然含笑:“好,有劳你带路。”见这个姨娘说话做事极大方,真姐儿也不觉得稀罕。赵赦认识的诸夫人,都是可以出入宫中的人。还有封地上施姨娘和水姨娘,也不是什么也不懂、小家子气极重的人。

说起来,要是真姐儿也被幽闭,就算赵赦也学这一家子人,对外不再娶王妃。可以代替真姐儿出面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往前面行走,来到一处单独的小院里,这院落里干干净净,扫得一片落叶或是落花也不见。看廊下还是窗户,都是细小处也整洁。要认真说起来,这一家子人是不算亏待人。

久病被幽闭的人,再受家人怠慢,住处应该是尘土到处飞扬才是。真姐儿到了这里,也不能不点点头。这里的家人不敢怠慢,只能说,是这一家子人,还肯照顾她。

“王妃请,我们家少夫人久病着,每天开窗户都通风,这房里虽然没有太多病气儿,不过有打扫不干净的地方,请王妃多多担待。”姨娘又行了一个礼,才命身边丫头高打门帘,把真姐儿往里面迎。

进来,这房中果然病气儿不多。不但没有病气儿,而且是清新整洁,样样东西虽然不多,却是大箱子大椅子,都是沉重的红木家什。只有高几上香炉,是一个铁的。

床上睡着一个人,身上衣服也是干净的。式样儿虽然不是最新,却也是花是花叶是叶,绣工也还说得过去。

“少夫人,安平王妃大驾光临,来看您来了。”姨娘刚才不失礼节,这一会儿,当然更不肯失礼节。走到床前轻施一礼,把这些话说过。

床上人这才动了一动,慢慢坐起转过身来。这一转过来,把真姐儿吓了一跳。她来前,是有心理准备,以为七姑奶奶在这一家里,一定会被亏待得不行。来后见姨娘有礼,家人有礼,住处房间都整齐,真姐儿刚松一下心,又被七姑奶奶的面容给吓了一跳。

世人说愁苦,这世上所有的愁苦,都像是在这面上了;世人说皱眉,这世上所有的皱纹,都不如这面上的皱纹让人惊心。

这样一张忧愁似苦不能解的面庞,把真姐儿吓得身子一哆嗦。王三娘没有发觉,她每一次来,就只担心七姑奶奶去了。丫头们齐声劝真姐儿的同时,姨娘也同时出声,歉意地笑着:“看我,忘了对王妃说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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