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2/2)
靳林琨忍不住扬起唇角,张嘴想说话,被于笙头顶长眼睛似的抬手封住。
“……”靳林琨有点惋惜,在他的手掌底下动了动嘴,含混出声:“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喜悦……”
“你表达喜悦的方式就只有话痨?”
于笙抬眼扫他,忍不住觉得自己当初对这人的认识简直太浮于表面:“嗓子都哑了,不知道歇一会儿?”
靳林琨愣了一瞬,忽然想起他给自己那颗糖好像确实味道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舍友不光跟他跑这么远吃饭,愿意陪他坐在后排座上,还因为他讲题的时间太长,给他塞了颗润喉糖。
靳林琨被捂着嘴,实在没办法说话,只能换了个抒发喜悦的方式,摸出手机,把这件生活中的小事分享给了梁一凡同学。
烤鱼是董珏推荐的,就在公交站边上。靳林琨特意过来认过一次路,很自信地拖着于笙绕过街角,找到了异常显眼的招牌。
这次带出来的书包有点沉,靳林琨掂了掂,忍不住好奇:“带了什么出来?”
“书。”于笙言简意赅,“万一半夜又回不去,就开个房一起复习。”
靳林琨:“……”
晚上吃太多不消化,两个人没多点,要了一条鱼两份饭,又额外要了几样配菜。
烤鱼的味道很好,靳林琨忙着给他挑刺夹鱼肉,又极力给他推荐烤鱼里跟着一块儿烤熟的蒜:“这个没有蒜味,不辣,调料都入味了,特别好吃。”
于笙被他堆了小半碗鱼肉,低头扒了几口饭,还是伸筷子夹了颗蒜瓣。
“怎么样。”靳林琨很期待,“喜欢吗?”
他已经对于笙的口味掌握得很明确,但依然还有点紧张:“我尝过一次,觉得不错,想让你试试……”
连吃都堵不上这人的嘴,于笙放弃了让他养嗓子的念头,把点的雪梨汁推过去:“好吃。”
靳林琨目光亮了亮,镜片后的眼睛跟着弯起来,端起雪梨汁喝了两口。
于笙吃着饭,看他自得其乐的满足神色,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夹起块年糕塞进他碗里。
两个在夏令营里有固定粉丝后援团的人忽然就幼稚得不行,你往我碗里塞我往你碗里堆,最后头都不用抬,埋头苦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饭菜吃下去。
“应该是这家店的原因。”
靳林琨撑得不想动,靠在椅子里缓慢消食:“他们的碗太大了。”
于笙又要了碗蜜饯山楂泥,推过去给靳林琨消食:“谁叫你都吃完了?”
他比靳林琨理智,按着饭量及时拦住了对方继续往自己碗里塞东西,还在食量能顺利承受的范围内。
装山楂泥的碗倒是很小,通红的山楂泥配着蜂蜜,衬在纯白的小碗里,酸甜清香,看着就叫人口腔里不自觉地分泌唾液。
靳林琨摆弄着精致的白玉小碗,依然挺高兴:“我舍友给夹的。”
于笙手里的筷子顿了下,抬头看向他。
……
半分钟后,靳林琨看着自己碗里的整整一碗蒜瓣,有点难以置信:“朋友,我觉得正常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正常是什么样。”于笙勤勤恳恳给他挑蒜瓣,唇角压都压不住地挑起来,“我被你感动得纳头便拜,从此当你小弟,跟你沙场驰骋天下?”
靳林琨觉得自己舍友出来之前可能在背历史:“……不用了,我现在忽然觉得这个发展还不错。”
考虑到一碗蒜吃下去可能造成的后果,两个人还是没有继续完成这个仪式,消了会儿食,又出去溜达了两圈。
当天晚上,长大了的七组同学们已经能很淡定地对着熄了灯悄无声息的宿舍,告诉其他组的同学两位大神出去连夜学习,过于用功彻夜未归了。
–
隔了几天,在文艺汇演临上场前,靳林琨终于知道了讲题那天他舍友在走什么神。
被于笙压在枕头底下好几天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了他书包里,一翻开就能看见一页便签,上面画了个q版的黑头发小人。
戴着耳麦对着电脑,坐在书桌前面,镜片后的眼睛里还闪着智慧的小星星。
除了卡通小人的腿居然够不着地,整体背景环境都挺写实,就是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多画了颗竹竿,又青又翠,还一寸一寸往上拔节。
靳林琨对着舍友的高配版便签插图,正在沉吟这是不是隐喻着自己是个类似熊猫的珍稀动物,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了条消息。
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挺长的一条,在屏幕上方停了几秒。
靳林琨微怔,点开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
“笙哥,你看这样行吗?”
整个节目都是按着于笙的设计排练的,丁争佼还有点不自信,继续拉着他确认细节:“这儿我们上场,然后就定格,乐器放在这里,再上场就一起带上去……”
他说了几句,抬头看见岑瑞几个凑在一块儿玩手机,忍不住皱眉:“岑瑞,老夏,快过来!晚上就该上场了,干什么呢?”
“组长!”岑瑞举着手机,目光锃亮,一跃凑过来,“好消息——那几个辣鸡干的事真被查出来了!省教育厅发了公告,取消当初错发的处分,论坛里都炸锅了,都在说这件事……”
丁争佼怔了下,转眼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心跳也跟着快起来:“真成了?”
虽然几乎是以破釜沉舟的心态联名提出的举报,但说到底,谁也没期待过这件事真能成功。
不能改变的事太多了,他们已经开始接触到有关无能为力的定义,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那么尽如人意。
在被夏令营和校领导约谈的时候,每个人也都已经被解释过不止一遍,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尘埃落定,闹得再大也很可能只是场无用功。
整个七组心里都很清楚,只是没一个人提出过既然成不了,不如放弃妥协就这么算了。
成不成功和要不要去做一件事是没关系的,他们组的人被欺负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所以就要大家站在一起。
要是连他们都不和靳林琨站在一起,这件事才是真的就这么草率仓促地、以最无解和无力的方式,在最不应该就这么算了的年纪里,苍白暗淡地结束了。
丁争佼攥着手机,反复确认了几次不是假消息,忍不住站起来:“琨神呢!快,跟琨神说一声——”
屋子里人太多,找了一圈,才发现靳林琨并没在准备间里。
丁争佼有点着急,正准备打电话,被于笙按住:“不用,我去找他。”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丁争佼愣了下,什么都没说,用力点了点头。
今天外面下了雨,有点凉。于笙翻出把雨伞,套上外套正准备出门,又被丁争佼拉住:“笙哥”
于笙收回脚步,等着他说话。
“你……跟琨神说。”
丁争佼尽力措着辞:“我们等着他排练,让他——让他没事了就回来。”
于笙哑然:“他就是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们知道,你跟琨神这些天忙都是为了我们,想让我们文艺汇演拿名次,是为了让保送的走的容易点,帮我们整理重点,是想让高考的能更有把握。”
丁争佼太紧张了,没听清他说什么,依然一股脑说下去,显然已经在心里想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些话。
他神色诚恳,抬头看着于笙,摸了摸脑袋,有点局促:“可是我们——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才站他的。”
于笙微扬了下眉峰。
七组的同学都在旁边,谁也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丁争佼磕磕巴巴继续往下说。
“我们不是为了这个站他的。”
丁争佼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把整句话说通顺,咧嘴一笑:“我们站他,是因为我们跟他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