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四（2/2）

“哪里！无所谓嘛！”小野木尽管嘴上这么说，其实他自己心头也跳得很厉害。

不过，赖子把整个房间扫视一遭以后，马上抬高了声音说：“呀，您的房间真干净呀！”

小野木的房间是两间连在一起的，一间有六叠大，另一间是四叠半大。作为男人的居室来说，算是整理得蛮不错的。由于他的精心安排，床、书柜、衣橱、椅子、桌子等，都布置得很有新意。赖子很稀罕地端详着这一切。

“请坐吧！”小野木说，因为赖子一直僵立在那里。

“好，谢谢。”赖子好像已经忘掉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害羞劲头，仍在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那眼神里的稀奇感早已消失，变作了亲昵的表情。

“您累了吧？”赖子把视线折回小野木身上说，“今天还到机关去吗？”

“去。”小野木想换上衣，赖子当即绕到背后，帮他脱了下来。

“谢谢。”小野木道着谢。

“衬衫呢？”赖子问。

“啊，在那个西服衣橱下面的抽屉里。”

赖子蹲在衣橱前，拉开抽屉。从浆洗房送回来的衬衣都叠放在里面。

小野木在厨房里忙着什么。赖子起身走过去，站到小野木身后。

“在做什么？”

“想给您做点儿热点心。”

小野木正把纸袋里的面粉倒在器皿里。

“哎，还是我来吧。”赖子笑吟吟地打算接替小野木。

“不，不用了。我的技术也蛮不错。”

“这可不成。”赖子说，“您很疲乏，还是请坐到那边椅子上去休息吧！”

“可是……”

“我想试试这里的厨房嘛！请您瞧瞧我的手艺。过三十分钟，连咖啡一块给您送去。”赖子一面打量放有电热器和咖啡煮具的地方一面说，“快点吧，您快到那边去吧。”赖子推搡着小野木的身子。

小野木坐到椅子上。旭日冉冉升起，阳光从玻璃窗射进室内。从他坐的地方，能够看到赖子正在忙碌的部分身影。厨房里不断发出器皿碰撞的声音，这响动在早晨的空气里显得特别清脆。

小野木感到这是一个幸福的早晨。

赖子的身体一闪一闪地动着。白色的雾气暖融融地蒸腾而起。赖子的动作，在他自认为习以为常之后的此刻，重新引起了他感情上的冲动。

小野木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哎呀！”赖子抬头看着出其不意来到身后的小野木，含笑的眼里充满了幸福的神情，“有什么事吗？”

小野木突然把手伸过去，用力把赖子抱入怀里。

赖子轻轻吁了一口气，很自然地把自己的脸贴在小野木的怀中。

九点了，结城庸雄走上自家门前披着晨曦的石头台阶，他吩咐司机把所乘的汽车停在原地等候。

大门打开。两个女佣走出来，看到是男主人，满脸现出吃惊的神色。

“您回来啦。”

结城庸雄默默地解着鞋带。他身材很高，略显稀疏的头发散着香气，梳理得整齐熨帖。女佣人还在以吃惊的目光看着主人，早晨这么早就回到家里来，这是不常见的。

结城由正门直接向里面走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容貌很端正，所以更显得冷若冰霜。

他身上仍旧穿着夹大衣。女佣人以为要脱掉的，就一直跟进内客厅，结果却成了无事可做的发窘的局面。

结城将一把椅子挪到有阳光的窗边，穿着大衣坐在上面，手仍然插在衣袋里。

“那个……您用餐吗？”女佣人看到主人默默地摇了摇头，正准备退出去斟茶。

“太太呢？”缄口不语的主人第一次开了腔。

“啊……今天早晨外出了。说是……说是到上野车站去送一位朋友。”

结城稍微考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把邮件给我拿来。”他只讲了这么几个字，就把眼睛转向窗户那边去了。由于光线炫目，他眯起了双眼。

女佣人拿来一捆邮件，大约积压有五天的量。结城把邮件摆到桌面上，用一只手翻过背面，看看发件人的姓名，接着又翻阅下一件。另外一只手依然懒洋洋地插在大衣口袋里。他是在挑选需要拆封过目的函件。

邮件多是成打的报纸。这些报纸全是有关股票业界的。正在翻拣邮件的结城，手指又细又长，面部的侧影也端端正正，轮廓鲜明。

因为主人没有吩咐什么事情，女佣人正要退下去。这时，结城好似轻声自语般地问道：“太太是什么时间离开家的呢？”目光毫无变化，依旧落在邮件上。

“是五点以前，叫来出租车就出去了。”

“五点以前？”

结城的目光稍微停了一下，眼神似若有所思，神态上却不动声色，并且开始动手拆阅挑选出来的信件。

女佣人离去之后，他暂时放下已经拆封的信件，把身子转向了阳光刺眼的窗户。

日荫地方的草坪，还挂有露珠。结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片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