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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之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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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号,山岸你好像是晚班——是吧?”对于吉村的问题,尚美点头称是。

“晚班的意思是?”穗积理沙掏出了纸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是从下午五点开始上班,晚上十点和夜班的人进行交接。”

“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主要是为客人办理入住手续。还有一些在白天使用房间的客人的退房手续。”

“那么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前台吗?”

“基本上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什么客人时,我会回到后面的办公室。”

穗积理沙从放在腋下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了尚美的面前。接着问道:“十月三号,照片上的人有没有来过酒店?”

尚美拿起了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留着一点胡子。

尚美心想,这个回答的方式可是有点难。实际上她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怎么样?”穗积理沙问道。

“三号,没有见过这个人。”尚美把照片放回桌子上。

“果然如此,”也许是因为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穗积理沙也没有特别表现出失望沮丧的情绪,又拿起了照片,确认道,“大家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是吧?”

真是太迟钝了,尚美在心里吐槽道。她这个样子,能当警察吗?

“是的,没有见过,”尚美重复了一遍后,又补充道,“在十月三号。”

穗积理沙边点头边准备将照片收回包里。但是就在放入前的一瞬间,穗积理沙发出了“咦”的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尚美,问道:“你刚才说十月三号没看见,那么在其他时间你曾经见过他吗?”

吉村故意咳嗽了两声,目光也投向了尚美。他好像意识到尚美要说些多余的话了。尚美看着吉村,微微点了下头,转而看着穗积理沙,说道:“要是更早之前的话,我见过一个和照片里的人十分相像的客人,”尚美的言辞选择很慎重,“那是在我们酒店开业之后一个月左右,我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

“真的吗?他是用真名办理入住的吗?他的名字叫作南原定之。”

“真是不好意思,名字我就记不住了。”

“关于这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

“这个嘛……”尚美歪着头回想起来,“他在办理退房的时候,我和他聊了几句。他好像是前一天入住的,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把酒店的物品——一条毛巾装到了自己的手提包里,因此我们交谈过。那条毛巾最后交给了我,也是我返还给客房服务人员的。因为发生了这样一个小插曲,所以我才记得这个人。”

“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就这些。”

“你记忆中只在那天见过他吗?”

“虽然前面已经说过了,但十月三号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好吧。”穗积理沙一脸遗憾地垂下了眉头。看着她的样子,尚美觉得实在是很可怜。可是酒店工作者就是酒店工作者,绝对不能打破规则。

“已经可以了吗?”吉村开口问道,“这个时间应该比较忙了,可以的话就让山岸回到工作岗位去吧。”

“啊,好的……已经可以了。感谢你们的配合。”

尚美和吉村一起走出屋子。两人一边走吉村一边说道:“刚才你其实没有必要说曾经见过那个男人。”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

“不好意思。我觉得那位警察特意从东京赶过来,如果没有任何收获的话多少有些可怜。”

“既然能把调查交给那样一个小姑娘,没有收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可能没有必要为她担心。”

“也许是这样吧。”尚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对吉村的说法还是不能完全认同。只是如实回答被问到的问题,对方没有问到的就缄口不言,这样做真的对吗?

尚美回到前台,开始为客人办理入住手续等业务。客人陆陆续续到达酒店,期间没有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时,尚美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小跑着穿过大堂的女性的身影。正是穗积理沙。她正在跟服务台处的服务人员说着什么,手里拿着的还是那张照片。可以看到服务员们轻轻地摇着头。

尚美想,还是在问那个问题吧。也就是“十月三号那天,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穗积理沙问过了其他的服务员和门童之后,乘坐扶梯向上一层走去。上面一层设有餐厅和商店,她应该是打算去问问那里的服务人员吧。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完成了与夜班人员的工作交接后,尚美正准备回更衣室时,撞见了一脸不悦的吉村也从前台撤了下来。看见他嘴里好像在嘟囔着什么,尚美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女警官啊,还没有离开呢。不仅向酒店员工询问,连客人都问呢。只要被她知道是我们酒店的常客,就拿出那张照片,问客人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人。”

“是这样啊,还真是有韧性呢。”

“差不多就放弃吧。我们这边可是刚刚开业的酒店,要是因此传出不好的传闻就麻烦了。”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还在大堂。又不能把她赶出去,真是太头痛了。”吉村叹着气说。

尚美又返回了前台环视了大堂一圈,发现了穗积理沙的身影。她坐在沙发上,上半身向后仰着,好像是在打盹儿。

尚美从前台的一侧走出来,朝着穗积走过去。“穗积小姐”,尚美来到她身边,叫了一声。可是穗积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尚美又在她耳边叫了她一声,这次穗积的身体痉挛似的抖动了一下,猛地直起上身。然后反复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尚美,发出了“啊……”的声音。

“你好像很疲惫呢。”

“真不好意思,在这里睡着了。”穗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梳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如果你想休息一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员工休息室。”

“不用了,没关系的。我订了住宿的地方,是比这里便宜很多的商务酒店。”

“今天打算住在大阪吗?”

穗积点着头说:“嗯,上面跟我说让我坐明早的第一班车回去。”

“第一班车,那很辛苦呢。”

“明天上午还有搜查会议要参加。不过,化妆可以在新干线上解决。”穗积说着开始用自己的左拳敲打右边的肩膀。好像是右边的肩膀有些

酸痛。

“做一位女警察,辛苦的地方看来很多啊。”

“嗯,那倒是。不过我也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才选择这一行的。”

“穗积小姐,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呢?”

“嗯……”穗积理沙先思考了一下,“用一句话说,就是想惩罚所有的坏人。我可是非常喜欢水兵月的。”

听了她的回答,尚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禁开始想象穗积小时候的样子,应该跟现在差别不大吧。

“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穗积理沙忽然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地说,“现在,我只能给男性警官做辅助工作。重要的工作是不会交给我的。”

“是这样啊。”

“所以这次来大阪出差,我本想争口气找出些有用的线索让他们看看。因为他们认定了这次出差必定会无功而返,所以才派我过来。真是把我当成笨蛋了。”

“这怎么行呢,命令你过来的是男性吗?”

“倒不是命令,提出这个想法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男刑警。以精英自居,而且自信心超强……不过,他头脑确实很聪明。”

尚美觉得这种情况是可以想象的,职业女性的敌人无处不在。

尚美弯下腰,单膝跪在地板上,对穗积说道:“我想问问,刚才照片上的那位男性他自己说十月三号曾经住在这里吗?”

“是的。”

“他是一个人吗?”

“据他本人说好像还有同伴,和情人的……啊”,穗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快用手捂住了嘴巴。

看来是和一位女性一起。

“那么,入住和退房的手续,都是他的同伴办理的吧?”

“嗯,他本人是这么说的。”

尚美点了点头,又回头确认了一下前台的情况。目前前台只有一个新人接待员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尚美和穗积两个人。

尚美又将头转回穗积理沙的方向,靠近她说:“有些话想告诉你,能跟我过来一趟吗?”

“欸?”穗积理沙显然对此毫无准备,显得一脸茫然,问道,“是什么事情呢?”

“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可是在此之前,我们之间也必须做一个约定。”

“约定?”

“这个我一会儿跟你解释,你先跟我过来吧。”尚美说着站了起来,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穗积理沙也一脸迷惑地跟在了后面。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了四层。四层设有举办宴会的场地。现在这个时间这里一片寂静。尚美让穗积理沙坐在走廊里摆放的沙发上,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

“我想要和你约定的事情,并不是别的。就是我接下来对你说的话,将来不可以作为正式的证词。也就是说,这些只是我的想象,并没有作为证词使用的价值。不仅如此,我这样做,可以说是对入住我们酒店的客人的一种严重的背叛。但是我看到了穗积小姐你如此的认真拼命,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才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怎么样?你能遵守我要求的约定吗?”

穗积理沙似乎被尚美的气势压倒了,向后挪了挪身体,不住地眨着眼睛,最后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跟你约定。今天我从山岸小姐你那里听到的内容,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尚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相信你的话。刚才那张照片,能再让我看看吗?”

穗积理沙答应着从包里掏出了照片。尚美看了照片后,点了点头。说道:“正如我刚才说过的,十月三号,我没有见到过照片上的男性。但是,这位男性那天很有可能住在我们酒店。”

“为什么呢?”

“为了说明这个理由,有必要先跟你说说这位男性上一次住在这里时发生的事情。”

“啊,就是那个,”穗积边说着边翻开了记事本,“刚才我也问过了其他人。是七月十日。他用自己的真名南原定之办理的入住手续。跟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真了不起。”

“承蒙夸奖。实际上那一天,那位女性也入住了我们酒店。入住手续是我办理的,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为她身上散发着一股玫瑰的香味。”

“玫瑰?”

“使用香水的人不少,可是香味穿过前台还能被闻到的就很稀有了。但是绝不是令人讨厌的味道,是一种优雅的香气。所以我不由自主地和她说了几句。”

穗积理沙带着迷惑的神色听着尚美的叙述。她一定是还没想明白,这些和自己的调查有什么关联。

“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有些特别的事情。有一位男性在办理完退房手续后,发现自己不小心把酒店房间里的毛巾装到了包里,于是把毛巾还给了我。”

“啊,”穗积发出一声惊呼,打断了尚美的话,“刚才说的……就是这个男人吧。”穗积看向手中的照片。

“是的,当时是我接过了毛巾,那个时候,我暗暗地大吃了一惊。原因是,那条毛巾上散发着玫瑰的香味。一定没错,和那位女士身上散发的味道是一样的。”

“那也就是说……”穗积理沙瞪圆了双眼,嘴巴像鲤鱼吃鱼食一样成了o字型。

“接下来就是我的想象了,”尚美说,“中间的细节虽然不清楚,但是女士去了男性的房间。然后使用了房间里的毛巾。这就使毛巾上沾有了她的味道,然后男性又不小心把毛巾混进了自己的行李中。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是说两人之间是那种关系,然后在这间酒店秘密约会喽。”对于穗积理沙的猜测,尚美歪着头说:“这种可能性也存在,但我感觉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是指?”

“我觉得那两个人那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他们各自预订了房间。如果是打算密会,有一间房间就足够了。其次,两个人都是用信用卡结账的,也就说明两个人都是以真名入住的。”

“这样啊,但是,如果是假借工作之名来大阪的话,不真的预订一个房间就拿不到发票,而且不用真名也不行吧。”

“也有些道理。不过,如果是事先约定的密会,就不会去酒吧了吧?”

“酒吧?”

“男性的账单明细中,显示了他在酒店的空中酒吧里有过消费。我记得当时他在酒吧的消费金额很高,对于一个人来说,多少有些不合理。而且,他还叫了客房服务,点了一瓶香槟。香槟这种酒可不适合一个人喝。所以我推测,两人应该是在酒吧里认识的,随后女士去了男性的房间,两个人又叫了一瓶香槟继续喝。”

“欸……”穗积感叹了一声之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尚美。

“有什么问题吗?”

“在酒店里工作的人都是这样吗?如此细致地观察着客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不是,不会总是这样……我们只是观察着客人的样子,想着怎样才能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但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哦,居然记得如此清楚,真是太厉害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实际上尚美确实对这两个人有特别深刻的印象。首先是接过了男性递过来的毛巾,闻到了上面沾染的玫瑰香味后就觉得很奇怪,然后过了不久女士也办理了退房手续。等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尚美仔细地查看了他们的账单明细,在心里默默做了各种推测。作为一个酒店工作人员,这种行为倒不值得提倡。

“七月十号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问题是十月三号,这位男性有没有来过这里?”穗积再次拿出了照片。

“最关键的问题我好像还没有说呢。我认为十月三号那天他很有可能入住了我们酒店。我的理由是,虽然我多次说过那天没有见过这位男性,但是那位女士,十月三号确实住在这里。”

穗积理沙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问道:“是那位身上有玫瑰花香的女士吗?”

“她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我刚好在前台。为她办理手续的是别的接待员,但我在旁边看了一眼,觉得应该是她。她当时虽然戴着太阳镜,但我应该不会看错。当然了,就算她十月三号确实住在这里,也不一定是和照片上的男性一起来的。”

“那位散发玫瑰香气的女士,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尚美向后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这个可不行……”

穗积理沙低下了头,双手合十做请求状,对尚美说道:“我知道。在工作上的立场来说,你是不能够透露客人的姓名的。但是,为了能够逮捕到真正的犯人,无论如何拜托了。就是这样。我从山岸小姐这里听到的话,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穗积保持着请求的姿势,连续行了几个礼。

尚美叹了口气说:“请抬起头,你这样做也是没有用的。记住经常入住的客人的名字尚且不容易,对于只办理过一次手续的客人,想要全部记住他们的名字是不可能的。”

尚美没有说谎。即使是那位身上散发着玫瑰香气的女士,在仔细查看她的账单的时候,也只是瞥了一眼她的名字。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这样啊,说得也是啊。剩下的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查明了。”穗积理沙失望也挠着头说。

“你们还是通过正式的搜查行动去证实吧,这样才是最妥当的。但是,穗积小姐,请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我们刚才的约定。把照片上的男性和玫瑰香气的女士联系到一起,这些只是我的想象推测。把我的话当作证词,结果万一证明是错误的,那么我们酒店的信用就要扫地了。即使我的想象是对的,但是和案件无关,那么我就是严重侵害了客人的隐私,并且违反了保密守则。”

“我知道的。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一定会遵守。也不会把山岸小姐的名字说出去的,请放心。”穗积理沙充满自信地拍着胸脯说。

6

听完穗积理沙的汇报,本宫百无聊赖地吐着烟圈。

“也就是说,没有找到南原那个混蛋住在大阪柯尔特西亚的证据是吧?”

“确实没能发现他住宿的痕迹和看见他出现在那里的目击者,”穗积理沙用略显强硬的语气说道,“但是,酒店最顶层的天空酒吧确实举行过‘世界啤酒展销会’,也确认了十月四日上午有一个中国旅游团办理了退房手续。”

本宫撇着嘴,略微歪着头说:“仅仅知道啤酒展销会的事情,是不能作为证明他三号住在那里的证据的。至于他知道有一个中国团也是一样。最近一段时间,哪里的酒店都经常有中国人出入不是吗?也有可能是南原那个混蛋随口胡说的事情,碰巧说对了呢。”

“话虽这么说……”

“好吧,好吧,真是没办法。本来派你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不会有收获,是吧,新田。”

新田接过了本宫踢过来的球,说道:“就是,而且目前还没有掌握什么能够在搜查会议上汇报的情况。”

“我先跟系长大致汇报一下吧。”本宫掐灭了烟头,对穗积说了声辛苦,转身离开了吸烟室。

新田也跟着走了出去。闻着衣服上沾染的烟味,表情很痛苦。嘴里说道:“为什么不吸烟的人,要跟吸烟的人一起在吸烟室会谈呢,隔离简直失去了意义。”

“那个……新田前辈。”跟在后面走出来的穗积,小心翼翼地好像想说些什么。

新田抢先说道:“你拿到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十月三号的住宿名单了吧。你去查一下里面是否有可能跟南原有关联的人。不过,如果真的跟这次的事件相关,应该也不会用真名入住。但是这种机会渺茫的调查,你也先着手做起来,上面逼得可是很紧。”

“关于这个案件,我想起了一件事,”穗积说着竖起了食指,比了个一的姿势,“在泰鹏大学第一次见到南原时的情景。”

“你说什么?”

“是味道。他的身体散发着一股微弱的香气。”

新田皱着眉头,目光回到了穗积的脸上:“香水?”

“是的,是一股玫瑰香。”

“是吗?”

“确实是这样。之前我没有说过,我对味道的反应很灵敏。”穗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父母说我鼻子灵得可以和狗比赛了。一般人闻不到的味道我也能闻到。跟南原见面时就是这样。”

“是吗,然后呢,那又说明了什么?”

“那个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一个大男人还喷香水呢。不过一想可能是闻错了,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刚才我偶然间想到,会不会是从别人身体上沾染的香气呢?”

“你是说他身上的香味是从别人身上沾染的?”

“是的,有这种可能吧。”

“这个嘛,有倒是有,可是是从谁身上沾过来的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南原是单身,也没有公开交往的对象。但是,他身边肯定有这样一个女人,关系密切到能够把身上的香水传给他。”

新田皱起了眉头,用手指着穗积理沙的胸口说:“你不会是想说南原在大阪秘密约会的那个情人的身上喷着玫瑰香气的香水吧。”

“四号南原一直在京都参加学会,如果香气是从别处沾染的,只能是发生在三号晚上。那天晚上,南原说他和一位女性在一起会不会是真的呢。是不是情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我们可是十月五日才跟南原第一次见面。两天之前沾染的香气,能保留那么久吗?”

“衣服上一旦沾染了香气,味道是很不容易消散的。因为这个而偷情败露的例子我就知道好几个。”

新田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穗积理沙,问道:“即使真的是这样,你准备怎么找出那个女人?”

“我认为,”穗积理沙开口说道,“南原说他曾经住在大阪柯尔特西亚是真的。因为他没有理由说谎。不过这次出差,我确实没有能够查到他入住的蜘丝马迹。”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光是盯着住宿名单,也找不出谁是喷着香水的女人。”

“我从酒店那里也借出了住宿登记表。在那上面亲笔签名的时候,很有可能会留下指纹。”

“那又能怎样?你难道想一张张闻着住宿登记表,然后找出其中沾染玫瑰香气的那一张吗?”

“我没有在开玩笑,”穗积一脸认真地迎着新田的目光说道,“刚才在汇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南原在七月十日那一天也入住了大阪柯尔特西亚,说不定也是和那位喷着玫瑰香水的女士一起。”

“他那天是用本名办理入住的,所以他应该不会在那天与人约会吧?”

“这个如果不确认一下是不知道的。”

“怎么确认呢?”

“实际上,我还拿到了七月十号的入住登记表。如果能够和十月三号的进行指纹对比,即使不是使用真名入住的,也可以确认是同一个人。”

从穗积理沙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她的自信,这一点让新田有些意外。新田一直盯着穗积,直到她有些受不了了。

穗积理沙好像想要逃避新田的目光似的向右上方看去。

新田在心里左思右想之后,嘴里嘟囔了一句:“这个想法还不错。”

穗积理沙的表情瞬间变得明朗起来,说道:“还不错吧。”

“查找实际动手的犯人的工作也没什么进展,目前,只能是从南原身上下手。如果你的调查方法能够成为使南原说出实情的最后一张王牌,那就万事大吉了。我去向系长推荐一下。”新田说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穗积理沙则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稻垣等人接受了新田和穗积的提议。很快,大规模的指纹对照工作就启动了。七月十日,十月三日这两天每天入住的客人都多达数百人。但是,如果缩小到单身女性的范围,数量就很有限了。

在进行正式的指纹对照之前就已经明确了有几位客人在这两天都入住了这间酒店。只要客人使用的是真名,看签名就可以查明。其中大部分都是酒店的常客。

开始指纹对照工作的第二天,稻垣把本宫、新田和穗积理沙三人都叫了过去。

“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稻垣说着,把用a4纸打印出来的画像放到了桌子上。

本宫拿起了资料,新田也从一旁凑了过去。

纸上打印出来的是两张住宿登记表。一边的日期是七月十号,另一边的日期是十月三号。

“两者的指纹一致吗?”

对于本宫的问题,稻垣简短地回答道:“嗯!”

新田确认了一下署名。七月十号那张署名为“畑山玲子”,十月三号那张的署名则为“铃木花子”。

从“子”这个字来看,两者的笔迹明显极其相似。新田提出了这一点后,稻垣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从笔迹上来看,应该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铃木花子……啊,这个很明显的是假名吧。”本宫说道。

“铃木花子”登记的住址是东京都港区南青山。而“畑山玲子”登记的住址是横滨。

“畑山玲子是真名。”稻垣小声说道。

新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

“当天,她使用了信用卡。在住宿者名单里留下了记录。”稻垣边说着边用锋利的目光望向穗积,说,“这可能是个大功劳呢,穗积。”

年轻的女警官猛地绷直了后背,说道:“谢谢您的夸奖。”同时低下了头。

稻垣苦笑了一下。

“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我们还没有证实南原是不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稻垣又把目光转向了本宫,指示道,“立即对这个女人展开调查,但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的,我明白。”本宫说道,“如果南原真的和这个女人在一起,那么背后一定有些复杂的隐情。”

“确实如此。辛苦你们了。”稻垣的眼中闪烁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7

走近架子上摆放的类似罐子的装饰品,穗积理沙踮起脚尖窥视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罐子大约有五十厘米高,表面用鲜艳的色彩描绘着展开的扇子和绽放的鲜花。准确地说,这应该不是罐子是花瓶吧。

“选择这类东西作为装饰品的人的想法,我真是不明白。特意准备好一个架子,然后在架子上摆上这么一个孤零零的罐子,简直就是对空间的极大浪费。”

“别把这里跟你自己的房间混为一谈。这里宽敞得很。如果不摆放些这样的东西作装饰岂不是很煞风景。”新田说着环顾着屋内。房间大概有二十叠大。真皮沙发被摆放成u字型,中间夹放着一张大理石茶几。

“确实是,太厉害了。美容沙龙,有那么赚钱吗?”

“这个嘛,就要根据经营方式来看了。比起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你还是别碰那个罐子了。”看到穗积理沙已经开始触摸那个罐子后,新田提醒了她,“那个罐子可是有田烧。根据它的大小,价值应该在一百万元左右。万一打碎了,你几个月的薪水就泡汤了。”

“啊!这个这么贵啊,真是不得了,不得了。”穗积理沙赶快返回,坐在了新田旁边。

这两个人,拜访了畑山玲子在横滨的公司。公司的经营内容包括美容沙龙和健身俱乐部。两人在前台表明了身份,提出想见公司的社长之后,就被领到了这间接待室。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新田说了声“请进”,同时站了起来。

门打开后,一位女性走了进来。身穿白色套装,套装里面配着粉色针织衫。根据事先的调查,她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但实际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面部五官充满了异国风情,及肩长发搭配得赏心悦目。

“让你们久等了,工作上实在是脱不开身。”畑山玲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哪里的话。我们才抱歉,在你百忙之中冒昧来访。”新田边说边出示了证件,随后又介绍了自己和穗积理沙。

可能是因为女性警官比较少见吧,畑山玲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穗积理沙。

“请坐吧。”畑山玲子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新田感觉到面前有一阵轻柔的风拂过。

“那就不客气了。”新田坐到了沙发上。和对面的畑山玲子正好是面对面。就在那一瞬间,新田觉得畑山玲子的眼神好像猛地一下就把自己的心紧紧抓住了。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畑山玲子问道。

魂不守舍的新田赶快回过神来,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舔了舔嘴唇。

“实际上我们现在正在对一起案件进行调查,其中有一些事情,无论如何都需要畑山小姐协助调查。”

“什么事?”

新田向旁边的穗积理沙递了一个眼神。也许由年轻的女警官发问对方更容易接受一些,这也是稻垣的想法。

穗积理沙翻开了记事本,做了一个深呼吸。紧张的心情表现得一清二楚。

“我们想问问关于十月三号的事情。那天,畑山小姐在哪里呢?”

新田则一直注视着畑山玲子,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变化。但是很可惜,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慌乱和狼狈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案件呢。跟我有关系吗?”

“这个我们无可奉告。案件的内容在目前这个阶段还不能对外透露……不好意思。”

畑山玲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微微抬高了头,俯视着穗积说道:“对于警察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被问到何年何月在哪里的时候,应该就是确认所谓的不在场证据吧。在某个案件中,我被列为怀疑对象了吗?”

“不,绝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一个与案件相关的人主张十月三号那天自己在某一个地方。为了确定他的话是否真实,我们会询问那天被认为同在那个地方的其他人。如果我们得到的回答被确定与案件无关,那么所有的谈话记录都将被销毁。所以无论如何请协助我们的调查。”穗积理沙拼命解释着。她之所以能够这么流畅顺利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一定是事先已经预想到了会被问到吧。

“请等一下。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我那天的行程了,是吗?”畑山玲子问道,声音中流露出一丝不愉快。

穗积理沙偷偷地瞥了新田一眼,应该是拿不准该如何作答吧。

“是的,”新田十分干脆地回答,“诚如你所说,我们大体上已经查明了,这次希望从你本人口中得到验证。”

可以看到畑山玲子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接着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呢?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吗?”

“这个你可以自己去想象,我们在搜查时会用到各种手段。”

女企业家那张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消失了。新田能够感觉到她此时正在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思量与算计。

终于她还是开了口:“这是关于我个人的隐私,我不太想说。”

“请一定配合我们的调查。”新田说着做了拜托的姿势低下了头,旁边的穗积也学着新田一并低下了头。

“真是没办法了,”畑山玲子叹着气无奈说道,“那天我在大阪。”

新田抬起了头:“在大阪的哪里呢?”

直直地迎着新田的目光,畑山玲子说:“在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

“一个人吗?”

“是的。”

“你当天住在那里了吧。”

“是的。”

“你住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畑山玲子右侧的漂亮眉毛向上抽搐着跳了一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的目的,根据刚才的说法,我没有必要说这些的。”

“你说得对,我们失礼了。”新田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看来对头脑聪敏的女性使这个小伎俩是没用的。“你是用真名办理的入住吗?”

畑山玲子调整了一下呼吸,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用了化名。”

“为什么使用化名……啊,不,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你用的化名是什么?”

她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也停顿了一会儿,说道:“铃木花子。”

“你几点入住酒店,又是几点离开的呢?”

“入住是十月三号的下午七点左右,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退房离开的。”

身边的穗积理沙快速把她的回答记录了下来。确认穗积已经记录好了之后,新田迎着畑山玲子的目光问道:“你经常去大阪吗?”

“一年会去几次吧,那边有我们的分店。”

“但是你十月三号那次去大阪不是为了工作吧,因为你住酒店使用了化名。”

畑山玲子用锋利的目光扫了新田一眼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先请回吧。”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样东西想让你看一下。”新田给穗积理沙使了个眼色。穗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问道:“你见过照片上的男性吗?”正是南原定之的照片。

畑山玲子瞥了一眼照片,淡定地回答道:“不认识。”

“请再仔细看一下,”新田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一边追问着,“你在大阪的酒店没有见过他吗?”

“我从商多年,很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但是这个人我没有印象。问完了吧,我没有时间了。”

“可以了,多谢你的配合。”

之后穗积理沙也表示了谢意,不过畑山玲子已经等不及似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去了。

走出了畑山玲子的公司,新田说道:“这下坐实了。就是那个女人,不会错的,你也这么认为吧?”

“肯定是有点问题。从一开始,她就对我们很警戒,被问到不在场证据时,还表现得很不高兴,这一点也很可疑。”

新田停下了脚步,对穗积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欸?”

“警察突然造访,有所防备是理所当然的。没有说明案件的背景就被问到不在场证据,任谁都会不高兴。她的这些反应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

“那么,你是根据什么断定的呢?”

新田盯着穗积理沙:“你真的不知道吗?”

穗积满脸疑惑地眨着眼睛。新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她喷了玫瑰香味的香水,一见面我就闻到了。”

“啊!”穗积理沙恍然大悟似的张大了嘴。

“你没闻到吗?狗一样灵敏的嗅觉怎么了?”

“嗯……这个嘛。我今天鼻子的状态不佳。不过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一股香气。玫瑰的香味,是的。”

在穗积解释的过程中,新田一直盯着她看,导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后退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回本部去报告吧。”新田说着迈开了步伐。

“仅仅因为闻到了玫瑰的香味,是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的,”听了新田等人的汇报,稻垣阴沉着脸说,“对方是什么状态,表现得狼狈慌乱吗?”

新田一边撅了下嘴唇一边摇着头说:“相反,她很理直气壮。也说不清是因为她本来就是清白的,还是早就做好了对付警察的心理准备。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容小觑。”

“但是至少她承认了三号那天在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

“她应该是觉得隐瞒也没用吧。她已经意识到警察既然来了,就一定是掌握了一些确凿的证据。如果谎话编不圆的话,反而会被各种盘问。”

“也许是吧,那么,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稻垣询问身旁本宫的意见。

“问题是那个女人到底跟案件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说起来我们得先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南原的情人。”

关于这个问题,新田的心中也没有答案。南原在大阪的酒店约会的女人应该就是她,可是实在看不出她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关于畑山玲子的背景,大体上也调查清楚了。她是横滨一位富商的独生女,在当地的大学毕业后前往美国留学两年。回国后,在外资企业工作了一段时间。三十岁时,在父亲的支援下开始创业。以肌肤护理闻名的美容沙龙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此后,开始以首都圈为中心开设分店。三十二岁结婚。结婚的对象是比她年长十岁、从她开店时就作为她的左右手辅佐她的工作上的伙伴。目前两人仍然维持着婚姻关系。也就是说,如果南原的情人真的是畑山玲子的话,那么南原的那句“十月三号的晚上在和有夫之妇约会”的供词就是真话了。

畑山玲子和她丈夫没有孩子。早年丧母的她目前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是现年八十二岁的父亲。她的父亲今年春天也病倒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应该已经康复无望,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

无论怎么调查,都找不出与本案相关的突破点。而且,她和南原之间应该也毫无关联。目前只能认为畑山玲子自身是和案件无关的。

南原再一次被叫到了问询室。这一次,新田试着给他看了畑山玲子的照片。

“三号晚上,和你约会的人是照片上的女性吗?”

这次新田清楚地捕捉到了南原惊讶的神色以及波动不安的内心状态。南原应该是没想到警察会查到这一步吧。内心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脸上的肌肉却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连耳朵都憋得通红。一旁就坐的本宫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但是南原并没有承认,“不是的”,他像是呻吟似的说道。

“你真是搞不清状况。为什么还要装傻呢?如果你承认的话,你的不在场证据就成立了。如果担心你们两人的关系败露,我们总能想出办法帮你们保守秘密的。关于对方的丈夫,我们完全可以隐瞒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还是快点说实话比较好。”

可是南原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反而说道:“我没有装傻。我只是在说事实,我和那位女性根本不认识。也请你们适可而止吧!”

听着南原充满怒气的话,新田只能看着本宫和穗积理沙的脸,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也没有问出什么,只好让南原回去了。

回到特搜本部后,三人向稻垣汇报了刚才的情况。听到了南原否认的消息,系长一脸阴沉地应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根据他的反应,绝对是没错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情人。为什么就是不坦白呢,真是理解不了。”本宫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稻垣又把目光投向了新田,问道:“你呢?怎么看?”

“我和本宫前辈意见一致。看了照片之后,南原很明显已经动摇了。”

稻垣“嗯”了一声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们没有看错的话,南原是有不在场证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即使背上杀人犯的嫌疑也要隐瞒的事实到底是什么?”

对于上司的这个疑问,本宫和新田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对此都百思不得其解。

8

穿过面前的自动门,双脚踏入了一个被深茶色的雅致的墙壁包围着的空间。在调节得明暗相间的灯光下,摆放着几张真皮座椅。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高级酒店或者酒吧之中。

“欢迎光临,您好。”从左侧的接待处走出来了一位穿着套装的年轻女性,微笑着打着招呼。

新田一边走近一边把手伸进了上衣内侧兜里,穗积理沙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客人,是警察。”新田说着出示了带有身份证件的徽章。

女性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看着她的反应,新田继续说道:“我们想见见这里的负责人。”

“请稍等。”女性说完拿起了身边的电话,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挂断了电话,对新田说:“店长一会儿就过来。”

很快,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出现了。她自我介绍叫前村,随后把新田等人带到了员工室。员工室里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很多桌椅,还有几位员工在一旁工作。墙边的架子上堆积着很多纸箱子。这里的环境和刚才的入口大厅处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员工室里面有一块隔出来的空间,放着用于接待的简易沙发。新田和穗积并排坐在了那里。

这里是畑山玲子经营的多家美容沙龙之一,不过这里又和别处不同。这间是男士专门店。

“今天我们过来,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新田例行拿出了南原定之的照片,问道,“照片上这个男人来过这家店吗?”

前村看了照片后,显得一筹莫展,说道:“我也无法记得所有的客人的长相……”

“那么我们可以提供他的名字。你来对照一下你们的会员名单。”

“有倒是有,但是这涉及客人的隐私,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那么,你去和上面请示一下吧。如果需要搜查令的话,我们也可以去申请。”

前村困惑地眨着眼睛,说道:“我需要和公司的董事商量一下。在这座楼里设有办公室,董事就在那里。”

“那就有劳你了。”新田摆出了拜托的姿势。

前村离开后,新田松了松领带。再看看旁边的穗积理沙,已经不知何时拿到了店里的宣传册,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嗯……还有人专门来脱胡子啊,还是留着一点胡子比较帅气。”

听了穗积的话,新田想起了南原定之就留着一些胡子。

南原会不会是美容沙龙的客人呢,稻垣提出了这个想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南原就有可能与畑山玲子在这里相识。这个想法让一直认为美容沙龙只有女性客人的新田觉得茅塞顿开。

这时新田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位男性,刚才的前村店长也跟在后面。

新田刚要起身,那位男性示意新田不用站起来,抢先开口说道:“不用客气了,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同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职位是专职董事,姓名是矢部义之。

“在你们百忙之中,还向你们提出这么麻烦的要求真是抱歉。”新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没有,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呢。”

矢部义之看起来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高矮胖瘦适中。五官看起来好似很有品味的样子。头发剪得很短,给人干净清爽的感觉。新田心里暗想,不知道是不是男性美容院的功劳。

“前几天你们也去过畑山那里吧?”

对于矢部义之的这个问题,新田觉得有些意外,反问道:“您知道这件事啊?”

矢部义之“噗”的笑了一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

“欸?”

“我是畑山的丈夫。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还在用原来的姓氏。”

“啊……”新田感叹着再次确认了一下名片上的信息。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现在的名字是畑山义之。

“前几天你们问了我妻子关于她的行踪吧,现在又要来调查客人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案件呢?”

“非常抱歉,这些信息暂时不能公开。况且我们也不清楚全部的情况,只是完成上司交办的任务罢了。”

对于新田的解释,畑山似乎并没有完全认可,他点头说道:“是这样啊……嗯,你们是想查一位男性是不是我们的会员是吧?”

“是的,就是这个男人,他叫南原定之。”新田给他看了南原的照片。

前村在畑山的后面问道:“我去查一查吧?”

“不行,如果我们单独去查,警察官们恐怕会不放心吧。把会员名单和来宾名单交给他们,由他们去亲自确认吧。”说完畑山又看向新田,确认道,“这样比较好是吧?”

“如果可以的话。”

畑山对前村指示道:“你带他们去看吧。”

“穗积,拜托了。”新田对穗积理沙说道。穗积干劲十足地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

两位女性离开以后,畑山开口问道:“照片上的那位男性,是某个案件的嫌疑人吗?”

“不,现在还什么都算不上。”新田含糊其词地说道。心里头却在嘟囔着,这个人有可能是你妻子的情人呢。

新田拿起了穗积理沙刚才看的那张宣传册。在宣传册的下方印着各家分店的一览表。

新田问道:“据说目前是你们夫妇共同在经营这家企业,但当时创业者好像是你妻子呢。可是她以三十岁的年纪就取得了如此成功,真是不得了啊。你一定给了她莫大的支持吧?”

“我并没有起到什么了不起的作用。”

“是吗?”

“我的妻子,她具有能够使事业取得成功的三个必要条件,”畑山竖起了右手的三根手指说道,“那就是爱,勇气,还有运气。这些东西谁都多少拥有一些,可是她身上具有的这些不是一般的强大。当把这三者结合起来时,她就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甚至具有撼动人心的力量。而我,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所以,即使是要我入赘到她家,我也从来没有犹豫过。”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爱很强烈的话,你的妻子一定也热烈地爱着你吧?”

“嗯,这个理所当然。”畑山没有一丝丝的害羞,接着补充道,“我也很爱我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会守护她的。”

“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感动啊。”

“谢谢。”畑山低头致谢。

面前的这个男人可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妻子在偷情了——新田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穗积理沙回来了。“查得怎么样?”对于新田的这个问题,她失望地摇了摇头。

9

新田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用手按摩着自己的眼睑。由于用眼过度,眼睛已经出现了钝痛的感觉。试着摇晃了一下头部,肩膀上的骨头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响声。

定睛一看,穗积理沙已经在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张着嘴巴睡着了。说不定这会儿还在打呼噜。

旁边正好有一个空的塑料瓶,新田随手拿了起来朝向穗积扔过去。不偏不倚打中了她的头部。

穗积醒了过来,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着。

“喂,”新田对着穗积说道,“要睡觉的话就去别处睡。别在这儿分散我的注意力。”

“啊,对不起。”穗积理沙边说着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看来刚才还流口水了。

两人正待在警察署内的小会议室里,他们把南原定之和畑山玲子的背景资料全部搬了进来,希望通过资料找出他们的关联点。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我呀,认为我们做这种工作是没有用的。”说完,穗积理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慌忙摆着手说,“啊,那个,我并不是说这项工作很无聊啊。”

“为什么会没有用呢?”

“因为我认为他们两人并没有交集。七月十日在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说,玩玩一夜情。”

“为什么你敢这么肯定呢?”

“这个嘛,女人的直觉吧。”

新田脱口而出的“切”了一声。接着说道:“假设你的直觉正确,对于南原来说畑山玲子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他就不会担心对方与自己偷情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也应该早点交待十月三号那天的事来给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据。”

“嗯,这样听来也有道理。”

“但他没有这样做,就说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换句话说,如果查清了这个疑点,我们就离破案更近了一步。所以你就别在这里说三道四了,眼前的资料要一个不落地确认好。”

穗积理沙伸出一只手做举手状,嘴里答应了一句“好的”。新田皱起了眉头,心想:“这是在小看我吗?”

案件搜查遇到了瓶颈。连续多日,大量的搜查员四处奔走,可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冈岛孝雄的周围,除了南原定之以外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有作案动机的人。但是,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南原就是嫌疑人,这个时候还出现了怀疑是流动偶然性作案的说法。具体的说,就是以盗窃为目的犯人进入了研究室,发现了冈岛,因为怕冈岛发出呼救声所以就杀了他。这个倒不是不可能,问题是盗窃犯进入研究室想要偷的是什么呢?更有甚者,还出现了说是学生们为了偷考试题而干的这样稀奇古怪的说法。当然,这个猜测马上就被否定了,因为考试题根本就不放在研究室。

新田此前的南原雇凶杀人的说法依然存在。可是,把南原的周围人员查了个遍,实在找不出可以帮助南原杀人的人选。这时又出现了暗黑网站的假说。在网络上,存在着几个集中着一群没有工作、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人群的网站。检索登陆了一下此类网站,想看看有没有招募杀手的相关信息。

但是对于这种猜测,负责调查南原财产状况的那组人员提出了反对意见。根据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到目前为止,南原的账户里没有大额资金转出,况且他原本就没有足以用来支付买凶杀人费用的存款。因为他几年前买了公寓,现在还有一些外债没有还清呢。

听了他们的分析,新田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如果南原真的雇凶杀人,那么他能给对方的报酬是什么。如果他拿不出巨额的资金,作为回报他能提供什么呢——

新田正盯着电脑想这个问题想得出神,忽然被一阵奇怪的铃声打断了。穗积理沙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嗯,是我……上班呢,当然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穗积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朝门口走去,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朋友或者家人的电话,“……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这边给一课的刑警做辅佐工作也是很辛苦的……当然是真的啦。”听到这里,新田吃惊得瞪大了眼睛,难道是警署内部人士吗。

“我每天都是团团转呢,团团转,明白吗?就是成天东奔西走的……欸?割草啊?听起来很好玩啊……好啊,我一会儿就去问问能不能交换……那就这样吧,好的,加油哦。”穗积理沙结束了通话,她最终也没有走出房间,这时又回到了座位。“不好意思。”穗积说了一声。

“要打电话就出去打。”

“对不起。”

“你刚才说什么?割草?”

“啊,刚才那个女孩,是我在交通课的一个朋友,这次的案件他们负责在大学校园周边寻找凶器。据说今天连割草都让他们做了。”

“嗯,那还真是挺辛苦的呢。”

不过片区警察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的工作就是处理一些杂务。

“我说他们的工作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就被问到要不要交换看看。”

“原来如此,然后你就回答说要去问问看是吗?”

“是的。割草和问讯,哪个比较轻松呢?”穗积理沙歪着头说。

“工作哪有轻松的?特别是与搜查相关的。”

“果然是这样啊。”

“这是当然的啦。就算是系长和主任他们,在分配工作时,既要考虑搜查员的构成和人数,让他们发挥所长,又要考虑任务分配上的公平性。你试着交换位置试试看,就会充分了解对方的辛苦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新田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穗积本能的向后躲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但是新田并没有回答。站着闭上了眼睛。他在整理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有没有矛盾点和错位的环节呢……

新田终于睁开了眼睛,穗积理沙无言地抬头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穗积理沙有些胆怯似的试着问道。

“我找到答案了。”新田边说边向门口走去。

10

新田沿着走廊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有三个人正从里面走出来。新田停下脚步,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三人之中的其中一个是不直接管理新田的上级管理官,另外两个人是其他系的系长和主任。那位管理官像是在观察新田似的一直盯着他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就从他的面前走了过去,主任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有系长停下了脚步。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系长长着一张四方脸,脸上浮现出了令人害怕的笑容,“你真是找到了一个关键的突破点,干得漂亮!”

“承蒙夸奖。”

“我跟稻垣系长说过了。如果你们不要新田的话随时告诉我,我准备把他接过来。”

“非常感谢您的厚爱。”

系长拍了拍新田的肩膀,沿着走廊离开了。

这里不是八王子南警署,而是警视厅搜查一课所在楼层的走廊里。

新田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请进”,里面传来了稻垣系长简短粗旷的声音。

稻垣和本宫正在屋子里等待新田。桌子上还堆放着一些资料。

“坐下吧。”稻垣对新田说。于是新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那边的案件内容大体上掌握了吗?”稻垣开口问道。

“刚才,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属于深川西警署的管辖区域是吧?”

稻垣点了点头,拿起了一页资料,说道:“八月二日早晨的七点十分接到的报案。报案人是居住在江东区深川的一位家庭主妇,称看到一个女性倒在路上,而且好像已经死亡。医疗救援队和警察马上赶到了现场,当场确认了死亡。随后根据她的随身物品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是居住在附近的餐饮店员工,名叫伊村由里,二十八岁。”新田补充似的说道。

“脖子上留有勒痕,应该是致命原因。”稻垣说着放下了资料,继续说道,“她工作的地点是银座的一家俱乐部。最后一次被人目击是八月二号的凌晨两点左右。她跟店长等人告别后,离开店里。之后又被目击到在俱乐部附近乘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应该是下了出租车后,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前的这段时间被人袭击致死的。案发现场是从大路通向公寓的一条近路。由此可以推断,应该不是随机作案,而是在十分了解被害人的日常行动以及习惯的基础之上的有预谋的犯罪。”

“在俱乐部那种地方工作,犯罪嫌疑人应该会很多吧。”

“这种话千万不要在公开场合说。会被指责成职业歧视的。实际上,她在工作上与人并无冲突,和客人之间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私下生活比较朴素,人际关系上也没查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她周围实在是没有什么矛盾点,所以随机作案的说法渐渐有了些说服力。这时,在被害者的家中找到了一封信。”

“一封信?”

“寄信人是一位男性,收件人写着被害者母亲的姓名。她的母亲在多年前已经去世了。信上写着二十多年前的日期。信上的内容除了表示对她母亲健康的关心之外,还涉及一个重大的秘密。寄信的男性在信中承认了被害者是自己的女儿。还提到了自己离世之后希望女儿能继承遗产之类的内容。”

“那位男性是……”

稻垣把桌子上的资料转了一个方向,推到新田面前。然后用手指着资料上的一个名字。

“畑山辉信——也就是畑山玲子的父亲。”

“她的父亲,现在应该是昏迷状态,已经时日不多了吧?”

“是的。”

得到了稻垣肯定的回答。新田一边点着头,一边和稻垣、本宫互相交换了眼神,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深川西警署的特搜本部,并没有查明伊村由里和畑山玲子有过接触的证据,”本宫开口说道,“但是,在伊村手机的通讯录里记录着畑山辉信的电话号码。还有几次通话的记录,最后一次给对方打电话的时间是今年三月。”

“畑山辉信陷入昏迷状态应该是在此之后。那么伊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件事后,很有可能去见了畑山玲子,”新田说道,“为了宣布自己也是畑山辉信的孩子。”

“是的,”稻垣缩了一下下巴,继续说道,“被害者虽然没有被畑山辉信正式承认,但她手里有当年的信件作为证据。而且是否亲生,只要通过dna 鉴定就能知道了。如果诉诸法律,应该被判定为非婚生子吧。”

“只要被认定,非婚生子也是可以继承遗产的。那么,畑山玲子的财产就要被夺走几成了。”

“畑山一家大部分的资产都还在父亲辉信的名下。但是畑山玲子早已认定这些资产早晚都是由自己一个人来继承,所以才有胆量进行那么大手笔的创业活动。经过调查,发现畑山玲子的公司的经营状况也不是很好,她本来希望父亲能在生前把财产赠予自己。可是她的父亲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进行赠予了。”

“也就是说伊村由里的出现,使得畑山玲子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查到这一步的时候,深川西警署的搜查本部整个沸腾了,”本宫右侧脸颊上的肉抖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们认为终于找到有作案动机的人了。”

“可是结果却出人意料,”新田将视线移回到稻垣身上,“畑山玲子应该有不在场证据吧。”

“而且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稻垣再次指着资料的一角说道,“七月二十九号至八月十号之间,畑山玲子和她的丈夫一起在加拿大旅行。”

“国外吗?”新田直了直腰说,“果然厉害,跟南原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的不在场证据很快被确认了,”稻垣接着说道,“所以对方的搜查本部也和我们一样,想要找出可能是畑山玲子同谋的人,可是怎么都查不出来。”

“所以后来连搜查本部都解散了,是吧?”

“别在那里幸灾乐祸的,”稻垣眼神中透露出一点怒意,“我们这边还不知能查出什么呢。”

“我知道了,那么,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首先是进行dna鉴定。从被害者的指甲里,检测出了非本人的dna。如果可以确认和南原的一致,这两起案件就合并侦查。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好的,”稻垣说着站了起来,“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悠闲地等待鉴定结果,赶快去做下一步的准备吧。”话音刚落,稻垣已经走出了房间。

新田将目光从被稻垣关上的会议室大门上转移到了对面的本宫身上。那位前辈却瘪着嘴,眯着眼睛盯着新田。

“你有什么不满吗?”

本宫出了“啧啧”的声音。

“你现在一定觉得很爽吧。大胆的猜测被验证的感觉怎么样啊?”

“现在还没有证明我猜对了呢。”

“别口是心非了,看你这一脸得意。不过,确实是很了不起啊。因为你的推理,不仅仅解决了我们的难题,很可能还帮助别的搜查组解决了他们的难题。系长也可以趾高气昂一下了吧。”本宫用一只手松了松领带,站了起来,拿起了挂在旁边椅背上的上衣,说道:“走吧,去揭晓谜底!”

“了解。”新田也站了起来。

本宫口中的由新田提出的大胆的推理就是“交换杀人”计划。

如果南原真的让别人帮他完成杀人计划,他能给对方提供什么作为报酬呢。如果没有巨额财产,那么与对方的杀人行为对等的回报只有一个——帮助对方杀人。对方帮助南原把他希望解决的人杀死,而南原再帮助对方杀死对方需要解决的人。这样一来,被害者与杀人者之间实际上没有任何关联,无论警察对被害者的人际关系怎么调查,都查不到杀人者的头上。同时,委托杀人的人可以在这期间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个计划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那么南原又是与谁结成了交换杀人的联盟了呢?他和同盟者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是警察查不到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新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畑山玲子的名字。南原即使背上杀人的嫌疑,也要隐瞒和畑山玲子之间关系的真正原因,会不会是因为畑山玲子就是与自己联合执行交换杀人计划的同盟者呢?

如果说这个推理成立,那么在悬而未决的杀人案件中,肯定有一件是畑山玲子存在重大嫌疑,可是她又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的案子。

听着年轻部下这天马行空的推理,稻垣系长虽然一脸讶异却听到了最后。然后在听完推理的五分钟之后,就给管理官打了电话。之后又过了六个小时,就得知了深川杀人案的详细情况。因为同属警视厅管辖范围内的案件,搜查一课理所当然都有参与。刚才从会议室走出来和新田说话的那位系长,就是那个案件实质上的搜查负责人。

11

南原定之以杀人罪被逮捕了。拿到逮捕令的是负责深川杀人案的搜查人员。决定性的证据是dna的鉴定结果。从被害者指甲中检测出的dna与南原的dna的一致程度达到了999以上。

南原开始全面招供的地方,不是深川南警署,而是在警视厅的问

询室。

据当时的调查负责人反馈,当南原知道自己被逮捕是因为深川杀人事件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毫不慌乱地用平静的语气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南原招供的内容,很快就传到了新田他们那里。内容大致如下:

南原和冈岛孝雄之间的关系,到去年为止还是很好的。和企业共同推进的新材料的研发,也马上就能到达胜利的终点了。南原在这个项目上投下了自己作为研究者一生最大的赌注。回顾南原走过的人生,绝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在助手时期跟随的教授只专注于学校内部无聊的派系斗争,对学术研究却不肯花费心思。安排给南原的工作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导致他没有时间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内容。即便如此,如果跟随的教授在派系斗争中赢了倒也罢了,可结果恰恰相反,教授被排挤到别的大学了。像是中途被流放了。在那之后,南原又跟随过好几个教授。“基于极限点的ke制法”就是南原在如此恶劣的研究环境中研发出的成果。因为这个南原才当上了副教授,可以说是他唯一的金字招牌。所以他曾经很感谢同意把这个方案纳入项目的冈岛教授。

但是,到了今年马上就要投入市场的时候,冈岛却提出要转换方针,放弃已经基本确定的南原的技术,重新引入一种新技术。

南原对此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是他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才发明出的自己特有的技术,而且还取得了专利。正因为期待自己的专利能够被采用,才能够对其他的种种困难折磨忍耐至今。

但是冈岛教授好像下定了决心,已经开始为换方案做准备了。虽说这是跟企业的共同研究,但是项目的总负责人是冈岛教授。只是一个小角色的南原根本无法扭转这种局面。

就在这种郁闷的情绪到达了顶峰的七月,南原有事去了大阪。晚上住在了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吃完晚饭,南原来到酒店最顶层的酒吧喝酒。因为是一个人,就坐在了吧台的位置。

那天晚上南原的旁边坐着一位女性,身上散发着玫瑰的香味。因为调酒师的一点失误两个人搭上了话。然后南原知道了她今天也是一个人,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到了大阪。

这个女人就是畑山玲子。

随后两个人就聊开了。因为冈岛的事情已经压抑了许久的南原,在交谈中找回了阔别多日的愉快心情。畑山玲子是一位集理性与性感为一体的女人。在和她聊天的过程中,南原仿佛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那天的酒也格外好喝,在酒精的作用下,南原的脑细胞也空前的活跃。

很快到了酒吧打烊的时间,南原试着邀请她去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喝酒。她痛快地答应了。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在喝了客房服务提供的香槟之后,两个人就发生了关系。南原当时并没有注意到畑山玲子戴着结婚戒指。他想,反正就是一夜情。

但是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南原的控制范围。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神经得到了放松。两个人做爱后,南原将冈岛的事情告诉了畑山玲子。而且,南原还亲口说出了希望冈岛现在立刻去死之类的话。说完之后,南原觉得有些过了,暗自后悔起来。

但是畑山玲子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南原的意料。她听了之后说,如果真的那么恨他,就把他杀掉吧。

南原震惊了,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想过,只是把这种方式从选项中直接删除了。因为南原知道,一旦冈岛被杀,那么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自己。

南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之后,畑山玲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道邪恶的光芒,她说自己倒是有个好主意。然后,畑山玲子又坦白地说出实际上自己也有一个想要杀死的人。

就这样,畑山玲子提出了交换杀人的提议。也就是说,作为畑山玲子去杀掉冈岛的回报,南原去杀死畑山玲子的目标人物。南原和畑山玲子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所以警察能够意识到他们两个是共犯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当然了,在调查被害者的人际关系时也无法查出现行犯的线索。

南原刚开始还觉得事情很突然,一时难以接受,可是听了畑山玲子的说明之后,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很棒的主意。

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去杀人吗?当南原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后,畑山玲子马上面带微笑地说:“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是个有行动力的人。”看着畑山玲子那双闪着妖艳的光芒,魅惑人心的眼睛,南原仿佛被催眠了一样,竟然开始觉得杀人什么的很容易就能够做到。南原甚至开始觉得,一直把杀人列在选项之外的自己是那么不中用。

随后,南原也开始积极地出谋划策。两个人越聊越投机,聊的内容也渐渐向现实中如何实行计划靠拢了。

两个人的谈话到接近天亮才结束。畑山玲子离开南原的房间时,他们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十分具体的行动计划。在离开大阪柯尔特西亚酒店的当天,他们就各自买了一个预付款式的手机,作为将来的联络工具。

而且那个时候就已经决定,由南原先展开行动。因为畑山玲子的父亲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所以她说希望越快解决越好。因此南原又让畑山玲子给自己写了一份同意交换杀人的证明书。为了防止畑山玲子中途反悔。在证明书上要求畑山玲子亲笔签名后,还在旁边按上了手印。

之后他们又经过了多次沟通交流,计划变得越来越具体了。只要两个人一打电话,畑山玲子就会重复说你一定能做到,还经常说你是我认可的人,不可能做不到之类的鼓励。每次听完后南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畑山玲子原本就有跟丈夫一起去加拿大旅行的计划。这是南原动手杀死畑山玲子的目标人物——伊村由里最好的时机。

最初,南原用了几天的时间观察伊村由里的日常行动。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好的下手时机。就是伊村由里下班,乘坐出租车到达目的地以后步行的这段时间。每天深夜,她会穿过一条没人走的小路回家。万幸,附近还没有安装摄像头。

当然了,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南原总是会担心自己能否顺利完成。这个时候,只要想起畑山玲子的那句“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南原就会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同时,这次的目标是和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也减少了南原现实中的恐惧感。

于是,在八月二号的凌晨两点,南原犯下了罪行。他从后面追上了进入空地的伊村由里,趁着她回头之前从背后用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身材娇小的伊村由里力气不大,甚至都没怎么反抗。确认她已经死亡后,南原迅速离开了现场。不可思议的是,南原依然没有什么真实感,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变化。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终于可以让冈岛消失了。

伊村由里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被发现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警察始终没有出现在南原面前。这时畑山玲子打来了电话,说警察已经去过自己那里了,但因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十分充分,警察也就没有再继续怀疑。

这样看来他们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顺利完成了。接下来对于南原来说,就是想尽可能早点把冈岛孝雄解决掉。于是他问畑山玲子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她的回答是,为了让警察不把两起案件联系到一起,时间间隔最好在一个月以上。南原认为她想得很周到,就同意了。

时间到了九月末的时候,南原接到了畑山玲子的联络。她说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问南原希望哪天下手。南原提议可以在十月四号下手,因为他十月三号要出发去京都。

畑山玲子又提出了十月三号晚上要见一面的提议。可以最后再商量一下细节,也可以再坚定一下自己的决心。对此南原并没有异议。一想到可以再一次拥抱到畑山玲子,南原不禁精神振奋起来。

见面的地点选择在大阪柯尔特西亚酒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非要说出个所以然的话,那就是离京都的学会会场很近,又是两个人初次相遇的地方。

十月三号,南原有意躲避着他人的视线,来到了大阪柯尔特西亚饭店。畑山玲子已经事先开好了房间。南原直接进入畑山玲子告知自己的房间号,与她再次相会。

按照她的计划,打算四号晚上使用刀作为凶器,杀死冈岛孝雄。冈岛教授经常会一个人在研究室留到很晚,这个也是从南原那里得到的

信息。

听说她要用刀,南原吃了一惊。他觉得女性应该很难做到用刀杀人。可是畑山玲子却说,正因为是女性所以才只能选择用刀。

第二天早晨,南原离开了酒店,赶往京都。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制造出一整天的不在场证据。实际上,从白天到夜晚,南原跟很多人有接触,而且在很多地方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到了五号的白天,南原终于接到了意料之中的通知。冈岛的尸体被发现了。听说他是被刀刺入致死的,南原就认为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

行的。

之后,南原联系了畑山玲子。她说希望南原把当初签署的保证书还给她。于是两个人约在了东京车站见面。

在东京车站内的一个角落里,南原把保证书交给了畑山玲子。在此过程中,两个人没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上的交流。分开后,南原把跟畑山玲子联系时使用的预付费手机扔进了河里。

在南原看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在泰鹏大学里见到警察时,南原没有一丝不安。

可是警察的问题却出乎他的意料。

警察问的是,十月三号晚上,你在哪里,做什么——

12

南原招供后的第二天早晨,新田和负责深川事件的搜查员们一起,造访了畑山玲子的公寓。造访的目的是把她带到警局协助调查,不仅仅是她,还打算把她一起居住的丈夫畑山义之也带走。

畑山玲子夫妇居住的高级公寓安保系统非常严密。跟公寓的管理事务所说明了情况之后,他们打开了正面大门的自动锁。因为在到达畑山夫妇的房间之前,不想让他们察觉到警察来了。

他们的房间在四层。确认了门边贴着的名牌后,一位刑警按下了门铃。那个刑警穿着公寓管理人员的制服,是刚刚借来的。其他刑警都藏到了从屋内的猫眼看不到的位置。

“是谁啊?”门铃的扬声器中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声音。是畑山玲子。

“我是公寓管理员,有点事情想要确认一下。”变装的刑警慢悠悠地说道。演技十分逼真。

屋内终于有了动静。解锁的声音刚落,门被打开了。

变装的那位刑警行了问候礼后,用手扳住了打开的门,然后向她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件,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我们是警察。你是畑山玲子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新田等人也走上前来。畑山玲子瞪大了眼睛,大声叫喊道:“你们是警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随后,从屋内传来了一阵声音,是有人吧嗒吧嗒跑动的声音。

新田推开了挡在门口的畑山玲子,穿着鞋子进入了屋内。在宽敞的客厅尽头,有一个阳台。透过玻璃,新田看见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准备越过阳台的栏杆。

新田立刻横穿过客厅,朝着阳台飞奔过去。可是就在新田到达的前一秒,男人跳了下去。然后,就听到了“扑通”一声钝响。

新田从阳台向下望去,发现了畑山义之呈大字型倒在了已经开始有些枯萎的草坪上。

对畑山玲子的问询工作,落在了本宫和新田头上。安排畑山玲子坐在房间一角后,新田坐到了她的对面。这次问询本来应该由级别较高的本宫来主导,可是本宫对新田说“这个案子是你的,你就负责到最后吧”,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新田。

畑山玲子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丈夫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是重伤,”新田说道,“毕竟他是从四层楼坠落下来,头部也受到了重击,现在还昏迷不醒。”

畑山玲子低下了头,嘴里嘟囔着:“他怎么这么傻。”

“你的丈夫为什么做出那种事情呢?”

“这个……”畑山玲子缓缓地歪着头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应该是……为了保护你吧。”

“保护?”

“他一定是觉得只要他一死,你就不会被逮捕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和南原之间有关联,只要你一口咬定交换杀人只是南原编造出来的故事就可以了。”

听了新田的这番话,畑山玲子的目光径直盯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新田毫不回避地迎着她的目光,再次开口道:“调查了一下你丈夫的毛发,通过对比,证明了与在冈岛孝雄车内发现的毛发完全一致。根据这条证据,我们就可以以杀人嫌疑将他逮捕了。”

畑山玲子眼中的光芒看起来暗淡了一些,说道:“是这样啊。”

“你的丈夫如果能恢复意识,我们还可以询问他具体的情况。但是你的丈夫不一定会说真话。而且,他很有可能一直昏迷不醒。那么,怎么办呢?你会说南原口中的交换杀人计划一派胡言,都是他编造出来的吗?”

畑山玲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说道:“这种主张,你觉得能通过审判吗?”

“应该不可能吧,”新田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南原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伊村由里。但是他确实是那件案子的犯人。对于这个疑点,南原招供的内容能够提供合情合理的解释。而你丈夫去犯罪的理由也讲得通。如果我是陪审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赞成有罪。”

畑山玲子轻轻点了点头。看她的表情,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新田向前探出了身体,继续说道,“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叛南原呢?如果你按照原计划十月四号动手,他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了。”

畑山玲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那样的话不合适。”

“不合适?怎么说呢?南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对你有什么不利吗?”

“如果南原的不在场证据过于完美,那么警察可能就会认为他有共犯。那么沿着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就会联想到交换杀人。但是如果南原没有不在场证据,警察就永远都无法接近真相。”

“因此,你才特意约南原在十月三号那天晚上见面的吧。”

“是的。就是为了毁掉他的不在场证据。”

“他的不在场证据确实被毁掉了。虽然他交待了自己在大阪和居住的酒店名,可是他绝对不肯透露当天是和谁在一起的。因为这会牵扯到两个月之前自己犯下的杀人案。那么移动冈岛教授的尸体,又把他的车停在其他停车场,都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吧。如果尸体在十月四号就被发现,南原就会意识到你有可能背叛了他,这样一来你就无法拿回那张保证书。”

畑山玲子点着头说:“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想得可真周到。”

“这些都是我丈夫想出来的。我跟他说明了和南原之间的交换杀人计划后,他表示赞同。随后又帮我策划了后续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对于你和南原之间的关系,你丈夫是怎么看的?他一定很生气吧。”

畑山玲子却摇了摇头说:“我们之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夫妻生活了。但是我们是同志,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对方。我丈夫也有情人,对此我也是视而不见。我们之所以不离婚,是因为找不到离婚的理由。而且,在夫妻这个名义头衔之下,有很多事情很方便。”

“也就是所谓的假面夫妻吧。但是你丈夫曾经说过,他很爱你。”

“嗯,我当然也很爱他。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他是我最信赖的人。”畑山玲子说这话时,鼻子还微微上扬,言辞之间流露出一丝自豪感。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本宫站起来,过去开了门。在和敲门的人轻声交谈了几句后,又回到了新田那里,然后对着新田耳语起来。听了本宫的话后,新田用力点着头,随后将目光转移到畑山玲子的

脸上。

“有个好消息,”新田说,“你丈夫好像已经醒过来了。”

畑山玲子闭上眼睛,仿佛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嘴里说道:“那就太好了。”

“你丈夫似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有话要带给你。”

“有话?”

新田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畑山玲子说:“他说没有能够保护好你,非常抱歉。”新田又继续说道,“看来他确实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畑山玲子莞尔一笑,说道:“这个我刚才就说过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新田说,“是关于玫瑰味道香水的事。”

13

将畑山玲子交给检察院的两天后,新田又来到了八王子南警署。为了把放在特搜本部的各类资料搬运到警视厅。今后的取证和追加调查将会以警视厅为据点开展。

新田刚到曾经被设置为特搜本部的讲堂,穗积理沙就追了过来。

“新田前辈,听说已经破案了。真是辛苦了。”穗积精神振奋地说着,深深行了个礼。

“你也干得很好,系长还叫我来向你表示感谢呢。”

“真的吗?太感动了。”穗积理沙两手托住下巴,作感恩状。

“我也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在这里不方便说。看你现在好像没什么事,跟我过来一趟吧。”新田说着已经朝出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新田一时也想不出适合密谈的地方,便带着穗积理沙来到了屋顶。刚好屋顶也没有人。

“应该可以揭开谜团了吧。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把你隐瞒的事实说出来吧。”

面前的这位圆脸女警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在说什么呀?”

新田一脸不耐烦地摆着右手说道:“别装傻了,是玫瑰味香水的事情。”

“欸……”

“就是你从大阪出差回来那天的事情。你大致汇报了情况之后,无意中提到了第一次见到南原时的情景。你说你在他身上闻到了玫瑰花香水的味道。实际上,这些都是谎话吧。”

穗积理沙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后退了一些说道:“没这回事。”可是语气却越来越弱,明显底气不足了。

“你别想敷衍过去。实际上我对自己的嗅觉也是有些自信的。可是那天,我并没有在南原身上闻到香水味。”

“我的鼻子可是比狗还灵的……”

“可你那比狗还灵的鼻子,在第一次见到畑山玲子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吧。虽然你当时搪塞过去了,可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那个时候我鼻子的状态……”没等穗积说完,新田就打断了她,“我跟畑山玲子本人也确认了。我问她十月三号那天是否使用了香水,她否认了。因为不想给周围的人留下印象,那天就没有用。所以南原身上根本不可能沾染到香气。”

穗积理沙把眼睛瞪得溜溜圆,忽闪忽闪眨了几下。从鼻孔里重重呼出了一口气,鼻孔都有些鼓出来了。

新田朝着穗积的方向上前了一步,说道:“怎么样?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装傻吗?你还想坚持说在泰鹏大学第一次与南原见面时,他的衣服沾染了香水味吗?”

穗积理沙有些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说:“对不起。”

新田用鼻子哼了一声,“终于决定要坦白了,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

“这其中是有很多缘由的。”

“应该是吧。就是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到今天才说出来。那么现在可以说说了,为什么要说谎呢?我推断你应该是在大阪柯尔特西亚酒店掌握了一些线索吧。”

“正是这样。但是我听到的内容是不能作为证词来使用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虽然有所准备,但穗积理沙接下来的叙述还是让新田有些吃惊。据她所说,故事的主角是一位聪明的女性前台接待员。首先她记得穗积理沙拿出照片上的男性在七月十号入住过酒店。其次因为玫瑰花味道的香水,推断出了他和其他女客人之间发生了冒险的一夜情。接着当她在十月三号再次见到那位女客人时,就推理出当时的男客人,也就是南原那天很可能也住在了这里。

“但是这些都不过是想象出来的,那位女士也说,如果把这些当作证词,她会很为难的。所以,我就在心里想应该怎么办呢……”

“所以你就想出了玫瑰花香味转移的主意是吗?”

穗积理沙说着对不起,再次低下头致歉。

新田绷着脸,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后颈,说道:“你真是说了一个危险的谎言。事件解决了倒是什么都好说,万一那位女接待员的推理是错误的,那可就闹出大麻烦了。”

“说得也是。啊,解决了真是太好了。”穗积理沙摸着自己的胸脯安慰着,还不住点着头。

“你这是什么反应,好像事不关己一样。那个,叫什么名字?”

“欸?”

“我是说名字,那位前台接待员的。”

然后穗积理沙如临大敌般的猛摇头:“这个可不能说。”

“为什么啊?”

“我跟她约定过,绝对不会说出她的名字的。这是女人之间的约定。”穗积理沙说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且,她好像已经不在那间酒店工作了。昨天,我本想打个电话给她表示感谢的。可是听说她已经调走了。”

新田发出了啧啧声,说道:“我还想见见她呢,看看那位聪明的前台接待员是何方神圣。”

“她可是个美女哦,希望以后你们能够有机会见面吧。”

新田瘪着嘴,把目光投向了远方。东京的上空已经开始被落日的余晖染红了。虽说手上的案件刚刚解决,新田却感觉到下一个案件正在酝酿着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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