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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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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由于慌张和茫然失措导致的寂静。过了很久,法官终于打破沉默,声音虽小但吐字清晰。

“现在,我们进入下一步的询问。但是,在此之前,我也要做一份陈述证明。”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写信人自称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叫康斯坦斯·卡尔明顿。我很多年没见到她了。她去了东方。信的风格倒是完全像她以往那样:措辞含糊,前言不搭后语。她要我到这里来,提起了这里的这位欧文先生和他太太,但话说得一样含糊。你们都看得出来,像给你们的信一样,用的是同一种手段。我之所以提到此事,是因为这封信同其他证据吻合。总而言之,耐人寻味的一点是,无论把大家召集至此的人究竟是谁,他肯定对我们了如指掌,或者说费尽心机地打听到了不少有关我们的事情。不管他是谁,反正他知道我同康斯坦斯夫人是朋友,甚至熟悉她写信的风格。他知道阿姆斯特朗医生的同行,以及他们的近况。他知道马斯顿先生朋友的绰号以及他拍电报的习惯。他也的确知道布伦特小姐两年前在哪里度过假,遇到了哪些人。就连麦克阿瑟将军的那些老战友,他也都知道。

他停顿片刻,接着说:“他简直无所不知!然后,他根据了解的信息,针对每个人提出了具体的指控。”

话音未落便激起一阵喧哗。

麦克阿瑟将军喊叫起来:

“纯属胡说八道,这是诽谤!”

维拉也大叫着:

“不可理喻!”她呼吸急促,“居心不良!”

罗杰斯喘着粗气说:

“这是胡编乱造,胡编的!我们谁也没干过……没干过那种事……”

安东尼·马斯顿咆哮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浑蛋想干什么?”

瓦格雷夫法官高举起手,平息骚动。

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先说一说自己的问题。我被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指控,说我谋杀了一个叫爱德华·塞顿的人。塞顿这个人我当然记得很清楚。一九三〇年六月,他被指控谋杀了一位老妇人,就站在我面前受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陪审团。但是,事实无误,罪证确凿,他肯定是有罪的,再能言善辩也没用。我秉公执法,陪审团后来也认定他有罪,他被判处死刑。之后他不服判决,提起上诉,可是证据不足,上诉自然被驳回,最后他被如期处决了。当着大家的面,我想把话说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恪守本职,问心无愧。绝对没有任何过错和触犯法律的地方。我处决的人,是一个证据确凿的杀人犯。”

阿姆斯特朗记起来了!没错,就是塞顿那桩案子!当时的审判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记得在审案期间,有一天他在饭馆吃饭时遇见了法律顾问马修斯。马修斯很有把握地告诉他:“基本上可以肯定,塞顿会被无罪释放,证据确凿,没有问题。”后来他又听到了各种议论:“法官执意与被告作对,操纵陪审团,结果是被告判处死刑。当然,法律流程上找不出任何破绽。说到底,这件案子完全是法官公报私仇,加害被告。”

这件案子的前前后后一下子涌上阿姆斯特朗心头,他还没想清楚,嘴就比脑子快了一步,开口问道:

“你以前不认识塞顿吗?我的意思是,在审理这件案子之前,你不认识塞顿吗?”

法官耷拉着眼皮,眼神诡异地望着他,语气冰冷、态度坚决地回答道:

“在审理这桩案子之前,我和塞顿这个人素不相识。”

阿姆斯特朗医生心想:

这个老东西在撒谎——我再清楚不过了,他分明是在撒谎。

2

维拉·克莱索恩的声音哆哆嗦嗦的:

“我愿意跟你们说说关于那个孩子的事。那孩子叫西里尔·汉密尔顿,我负责照顾他。本来不许他游泳的时候游出去太远。有一天,我一不留神,他就游远了。我使劲儿往前游,想追上他…但我真的追不上……确实太可怕了……但这不是我的错啊。法官质询时,验尸官对我丝毫没有质疑,孩子的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也没有责怪我。可是,这个人凭什么……凭什么说出这样可怕的话?这对我太不公平了,不公平……”

她一时语塞,兀自伤心地哭了起来。

麦克阿瑟将军拍拍她的肩膀,说:

“好了,好了,亲爱的姑娘。你受到这样的诬陷当然是不公平的。那家伙是个疯子,一个疯子,精神错乱,颠倒是非,胡说八道。”

他突然站起来,腰板挺直,端着肩膀大声说:

“我们都不要把这个人的话往心里去。当然,我也想说几句。他说得不对……他说的那些事根本不对。呃……阿瑟·里奇蒙是我的一个副官。有一次,他被我派去执行侦察任务,结果中了埋伏,牺牲了。战争中难免出这种事。不仅如此,还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我现在很气愤,这个家伙居然还敢污蔑我夫人。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就像恺撒的妻子一样!”

麦克阿瑟将军说完就坐下了,颤抖的手扯着胡子。说出这段话可费了他不少劲儿。

隆巴德说话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关于东非土著的事情——”

马斯顿问:

“他们是怎么回事?”

菲利普·隆巴德微微一笑。

“事情就是那样。我把他们甩下,自己跑了。为了保全自己嘛。我们在林子里迷了路。我和另外几个人把粮食全带上,然后溜了。”

麦克阿瑟将军严肃地问:

“你把自己的部下抛弃了,让他们活活饿死在森林里?”

隆巴德说: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点儿不仗义。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是为了保全我自己的性命!而且土著人本来也把生死这种事看得比较淡,你也知道,他们不像欧洲人。”

维拉抬起头,吃惊地望着隆巴德,说:

“你就让他们……等死吗?”

隆巴德说:

“对,让他们等死。”

他取乐般地盯着维拉惊恐的双眼。

安东尼·马斯顿一边琢磨,一边慢吞吞地说:

“我刚才一直在想,约翰和露西·库姆斯,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我在剑桥附近撞死的那两个孩子了。可真是倒霉透顶。”

瓦格雷夫法官先生尖锐地问:

“谁倒霉?你?还是他们?”

安东尼说:

“是啊,我觉得算我倒霉。当然,你说得也没错,他们俩也够倒霉的。可这纯粹是个意外。他们突然从屋里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冲出来,撞上我的车。害得我的驾驶执照被吊销了一年。真是倒霉透了。”

阿姆斯特朗医生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

“你把车开得这么快本来就不对!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对社会简直是个祸害。”

安东尼不屑地耸了耸肩膀,说:

“我的车开得快不快还得另当别论,反正英国的公路是没法指望了,速度根本提不上去。”

他环顾四周,想找自己的酒杯,结果在另一张桌子上找到了。

他跑到靠墙的酒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苏打,回过头来说: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怪不得我,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

3

男管家罗杰斯搓着双手,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毕恭毕敬地轻声问道:

“能允许我说两句吗,先生们?”

隆巴德说:

“说吧,罗杰斯。”

罗杰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用舌头润润发干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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