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2)
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门帘又被拉开,脸色惨白如死人的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抬头对乾帝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而后走向赵轶,竟缓缓跪了下去。
嫡母跪庶子,皇后跪皇子!
赵轩悲呼一声:“母后!”
爬起来冲向赵轶——母亲贵为一国之母,又是赵轶的嫡母,给他跪下,他竟然就这么稳稳当当的站着,生受了!
他怎么敢!
那是皇后,那是他的嫡母!
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皇后道:“轩儿,住手!”
声音虚软到了极点。
赵轩一震停下,哭道:“母后!母后!”
皇后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他和乾帝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高大俊美,宛若天神……皇后深吸口气,无力道:“千错万错,都是本宫的错,本宫给你跪……”
赵轶面无表情打断道:“你的膝盖很值钱吗?你一跪,我就得慌慌张张的避开?就得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你作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你以为我是谁?父皇?
“杀了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算什么?装模作样掉几滴眼泪,照样是他的发妻,照样是尊贵的皇子妃!
“将他的儿子卖去当娈1童算什么?说几句软话,依旧太太平平做你的皇后,享无上尊荣!
“在他已经被折磨成废人的儿子身边留下暗线,日日下毒长达八年算什么?派去刺客血洗皇子府算什么?跪上三天就清白了、委屈了、可怜了!”
“你哪里可怜?”赵轶看向乾帝,问道:“父皇你说她哪里可怜?坏事做绝,荣华富贵享尽,死后你还要给她无上哀荣,你说她哪里可怜……我那尸身都化为白骨的娘亲,才是真的可怜!”
乾帝默然无语。
“轶儿,”皇后张氏苍白一笑,道:“我知道你心有怨气,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我现在能给你的,也只有这条命……你拿去吧,你拿去……”
她伸出双手去抓赵轶的手腕,赵轶侧身一让,她就扑倒在了他的脚下,赵轶冷哼一声,躲什么脏东西似的避开。
“逸之,”乾帝终于开口,道:“去把皇后扶起来。”
一边为乾帝调理一边看热闹的贾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儿呢?
磨磨蹭蹭的不肯动,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这里的人,无论是皇子、太监、宫女还是太医,个个都比他合适好吧,哪怕想派个亲信以示恩宠,那也该刘总管或者王公公上啊,派他一个侍卫算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呢!
而且皇后又不是没人扶,那两名宫女都已经快把人捞起来了,听到您老人家的话,才赶紧又给放回去的好吧!
乾帝怒道:“去!”
贾玩无奈,只得上前,一手扶住皇后的胳膊,一手按在她背心,道:“二殿下,麻烦搭把手。”
这是你娘啊,皇上没让你扶,你就真不动,就这样看着她在地上趴着?这是哪门子的孝子?
赵轩看了乾帝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低头上前帮忙。
贾玩也是无法,皇后原就奄奄一息,强撑着出来说了几句话,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想靠他一个人把皇后弄起来,那就真得“授受”了。
皇后一“站”起来,贾玩就迫不及待的将她交给二皇子和宫女,缩回乾帝身后。
乾帝看向赵轶,淡淡道:“朕何时说过,不废她的后位?刘全。”
刘总管忙应一声,从袖中取出明黄色卷轴,高声道:“皇后张氏接旨!”
赵轩绝望的看向乾帝:“父皇……”
刚刚才勉强站起来的皇后,又在宫女的搀扶下重新跪了下去,刘总管念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直直的看着乾帝,一动一动。
待圣旨念完,皇后缓缓闭上眼,倒在了宫女怀里。
乾帝沉声道:“太医!”
眼睛却瞪向贾玩。
贾玩低头,不吭气,不动。
太医把完脉,一脸不可思议,道:“皇上,皇后娘……额,谨妃娘娘只是昏厥了过去,暂且无碍,且……且这个脉像……反而……强劲了几分,如果好生调养,或许能渡过此关口也不一定……这实在是,实在是……”
他感觉脸上有点辣的,前不久他才对张氏的病连连摇头表示没救,这才过去多久?
所有人面面相觑:皇后,啊不,是谨妃不用死了?
这么大闹了一场,没把人闹死,反而闹活了?
还有,既然谨妃没事,那他们聚在这儿干什么?
赵轶淡淡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后位已经废了,她死了也没用了,自然就不想死了。”
又道:“谨妃……父皇还真是情深义重呢!”
躬身一礼,转身大步离开。
这次乾帝没再留他,只道:“逸之。”
贾玩这会儿巴不得快溜,应声而出,无声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
赵轶等在殿外,见他出来,走到身边,才继续转身前行。
贾玩侧头看他的脸色,道:“需要我陪你喝酒吗?”
人在发泄之后,总会觉得疲惫空虚,精疲力尽,醉一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轶摇头,又道:“你还真把她救活了?”
贾玩无奈道:“皇上让我救,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也不算我救的。”
他道:“我的真气,可以祛毒、疗伤,还有补充元气,治病是不成的,最多能争取治疗时间……像皇后娘娘这种就是。
“她在冷水里泡久了,病来得急,加上旧疾发作,太医才束手无策,如今有了几天缓冲,就有法子了。”
又道:“皇上到底还是疼你。”
今天若换了别的皇子这样闹,早就被打出去了,也就他安然无恙不说,乾帝还替他遮掩——若皇后跪了庶子之后一命呜呼,赵轶的名声和前程,就全毁了。
“是啊,他是对我不错,在所有儿子里,他对我最好,”赵轶淡淡道:“但在他心里,有太多比儿子更重要的东西,他是一国之君……我也没什么可怨的。”
贾玩道:“你不肯受太子之位,皇上心里只怕又要难受了。”
乾帝一心以为,将皇位传给赵轶,那么无论以前有多大的伤害,都足以弥补,甚至可以换得他和皇后、和张家在一定程度上的相安无事,然后再逐渐削减张家的势力……如此朝廷不致动荡,曾立下大功的张家也不至下场凄凉。
他想的很好,只是唯独没有想到,赵轶对他双手奉上的太子之位,竟不屑一顾。
赵轶道:“父皇以前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张氏害死我娘的时候,父皇差点掐死她……后来,他做了太子,当了皇帝,要权衡,要妥协,要清浊同流、海纳百川,要大局为重……”
贾玩道:“所以你才不愿当太子?”
赵轶看着他,道:“是不是很蠢?”
贾玩道:“其实我也不想当家主,不想袭爵位,不想做官……在外面自由自在,整天撒了欢的玩儿,多好。
“可怎么办?有那么多人想要摆布你,不想下场凄凉,就只能紧握权位,束缚缠身,与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流云,自嘲一笑道:“如果可以,谁不想活成电视剧的傻白甜?”
赵轶问道:“什么是电视剧?什么是傻白甜?”
贾玩道:“电视剧,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就和故事、话本是差不多的意思。至于傻白甜……”
贾玩道:“故事里的女主,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惹了乱子有人收拾,被人欺负有人撑腰,明枪暗箭有人挡着……于是可以活得没心没肺,可以尽情的纯真善良、活泼可爱……”
赵轶看向贾玩,道:“玩儿。”
“嗯?”贾玩有些错愕,赵轶从没这么叫过他……虽然他年纪是比赵轶小了许多,这么叫也不算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你放心。”
“嗯?”放心什么?
“就算不做太子,”赵轶道:“我一样可以把你宠成……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