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2)
洛飞白道:“王子腾,及其手下十三位亲信将领的人头。”
“你怎么做到的我就不问了,”贾玩道:“这一点,确实能说服陛下。”
王子腾及其亲信一死,大乾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复其手下五万精兵,等若救了数万大乾将士的性命,以乾帝的性情,这个生意是要做的。
“第二个问题,你如何说服的潜王?”
乾帝、赵轶,两人中只要有一个一心杀他,他就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洛飞白道:“我无意与大人为敌,当初建议三殿下给大人送去参汤,就是为了让大人服药后昏睡,以避开此次冲突……”
“糊弄鬼呢?你当潜王这么蠢的?”
洛飞白看了赵轶一眼,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罪臣随先父流放边关时,受命替张家培养势力。九年来,罪臣父子收养资质出众的孤儿,耗费大量财物,训练出死士五百人。
“两个月前,太上皇命我将这些人交到三皇子手下,我不忍精心调1教的死士枉死,便阳奉阴违,替三皇子引荐了‘赛孟尝’陈逸凯,让他笼络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充当替死鬼。
“我的人,虽武功未必比得上那群亡命徒,但却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当日若他们一起上阵,大人此刻只怕……”
他话未说完,但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却谁都能听出来。
贾玩嗤笑道:“你建议送参汤,是为了逼宫更加稳妥,不让那五百死士出手,是为了保全手中的力量……而今你竟拿这个到我面前邀功?”
你自己失策没能收了我这一条命,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洛飞白道:“虽是误打误撞,但罪臣对潜王殿下而言,原就可杀可不杀……”
贾玩“看”了赵轶一眼,又转回来,道:“那就最后一个问题:你准备如何说服我?”
五万将士的性命,可以说服乾帝,误打误撞“救”他一命,可以说服赵轶,虽然他的态度其实不重要,但还是想听听这个人想对他说什么。
洛飞白苦笑一声,道:“说来大人可能不信,我在侍卫营虽没多久,却也将自己当做了其中一员,虽立场不同,但无论是侍卫营,还是前锋营,我绝未伤过一人……
“篝火中下毒一事,我也仅是知情,我入京时日尚浅,哪里有本事安排这么多内应,在每座篝火中下毒?
“至于那些江湖中人,都是陈逸凯收罗而来,即便没有我……”
“‘即便没有我’这种句式就不必了,”贾玩兴趣缺缺,道:“既然是各为其主,你又没有亲手伤人,且陛下和潜王殿下都饶你一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请自便。”
两国交战,该死的是发动战争的人,而不是被战争席卷的人,如果还在交战中,他或许第一个杀的就是此人,但是现在……没什么意思。
埋头吃了两块鱼肉,发现洛飞白还没走,反倒又跪了下来,贾玩讶然道:“怎么?还有话说?”
洛飞白抱拳道:“如今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求大人收留。”
贾玩摇头失笑,道:“只要你把那五百死士交出来,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你的容身之地。”
洛飞白道:“大人收下我,那五百死士,自然唯大人之命是从。”
贾玩摇头:“我这人,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你那五百死士,我不稀罕,拿来威胁朝廷更是个笑话,顶多算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我若是你,便痛痛快快交出来换个自由身,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洛飞白苦笑道:“我颠簸半生,剩下的日子,不愿再如丧家犬般苟活于世,若能得大人庇佑安稳度日,便是牵马坠蹬、端茶递水,也甘之如饴。”
贾玩毫不客气道:“假话。”
这个人野心勃勃,绝不甘屈居人下,他会觉得给人当小厮比隐居山林更快活?
洛飞白默然不语。
贾玩“看”向赵轶:“怎么回事?”
这件事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他是大内侍卫,又不是刑部尚书,好端端的让他决什么生死去留?
赵轶道:“此人也算是个人才,文武双全,心机深沉,手里又有五百死士,朝上的意思是,这等人,或杀或用,放出去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个祸害。
“只是他刚立了功,卸磨杀驴有失朝廷体面,但此人天生反骨,实乃阴损小人……再有才也难让人放心去用。朝中为此争议甚大,最后还是他自己提出来,想要跟着你。
“只要给他一个机会,无论是杀是留,那五百死士,他都会交出来。
“那些人正争执不休,想着交给你也是个法子。你若把人杀了,卸磨杀驴的锅也不用他们背,反正你向来无法无天惯了,他们顶多例行上几封折子骂你一顿。
“若留着,以你的武功心智,也驾驭的住。且若他再生反骨,也有人负责收拾残局……加上他一共五百零一颗人头,你多砍几天也就是了。”
贾玩怒极反笑:“合着这群混蛋把人踢给我,压根就没安好心呢!”说不定这会儿词都已经想好了,就等着他杀了人好开骂呢。
他都已经惨成这样了,还不忘算计他。
忍了气,转向洛飞白,道:“为何选我?”
洛飞白自嘲一笑,道:“我这辈子,过够了胆战心惊、朝不保夕的日子,那天看着站在大人身后的弟兄们,心里羡慕的紧……也想试试。”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被人嗤之以鼻,却是他这辈子难得的实话,那一晚,他看着浑身浴血的少年,一次次挡在那些人面前,用重伤垂死之躯,为他们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他就嫉妒的发狂……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安稳滋味。
贾玩道:“洛家当初被流放边关,死的只剩你一人,如今张家也覆灭,你就不恨?”
“恨,自然是恨的,”洛飞白苦笑:“却恨的不是潜王,更与大人无关。”
他道:“洛家当初被流放,是因潜王被害一事,但潜王被害,与先父何干?说句难听的话,若果然是先父出手,潜王断不能活到今日,也唯有后宅愚妇,才会因为妒忌一个死人,做出将人卖去烟花之地羞辱的蠢事……先父对此一无所知,却因是张家的女婿,又是京城的地方官,便被推出去平息陛下怒火……”
说他两面三刀,是的,他是两面三刀。
他身体里流着张家的血,一面恨着他们,一面接受他们的恩惠以在边关苟活;一面用他们送来的大批钱财训练死士,一面防着他们再一次过河拆桥;一面想借张家之势飞黄腾达,一面又想看着他们被拉入地狱……
正陷入不堪记忆,却听贾玩又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让我不杀你可以,让我收你,却还不够。”
洛飞白收拾心情,道:“王子腾身边有我安排的人手,别宫事败之后,我下令他们除去王子腾及其亲信……”
他看了眼赵轶,继续道:“当时王子腾五万精兵正与林大人率领的十万厢军对峙……”
贾玩打断道:“什么林大人?”
洛飞白道:“林如海,林大人。”
果然……贾玩吁了口气。
洛飞白继续道:“厢军虽然人多,但都是步卒,且从未上过战场,若果真打起来胜负难料……如今林大人不仅平安无事,而且还凭白得了偌大功劳,与我令人刺杀王子腾,也不无关系。”
何止是“不无关系”,关系大了去了。
贾玩扶额:难怪林如海奉命回京,走了几个月还没走到,原来竟是调集厢军去了,也是,除了在江南、漕运经营十数年的林如海,谁能将十万大军无声无息运到京城附近?
难怪王子腾的人马走到离京三百里就没了动静,连逼宫大戏都缺席,原来是被林如海的大军拦了下来。
难怪乾帝对王子腾一行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原来早有准备,难怪乾帝会想出刺杀的“昏招”……若周边有林如海的大军接应,那“昏招”也就算不得昏了。
只是……
转向赵轶,怒道:“我师父和王子腾打起来了,你为何不早说?”
赵轶将挑好刺的鱼肉放进他碗里,不吭气。
周凯冷哼一声,道:“那还用问,不想让你去送死呗!当初不知道林大人在,你都准备去了,若是知道了,谁还拦得住你……你别冲我,这事儿我可不知道,谁都瞒的我死死的,我就一傻子!”
加上他俩傻子……贾玩冷哼一声,再问:“我师父现在在哪儿?”
赵轶这次不装哑巴了,道:“林大人还在安置降兵,要仔细甄别打散编制,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的,倒是林家小姐先回了京城,现如今就在你的宁国府住着。”
贾玩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准备马车,养什么病,不养了,回京回京!”
赵轶忙道:“先把饭吃完。”
周凯起身道:“你先吃饭,我去吩咐人备车……大爷我现在都快成你家小厮了!”
贾玩“切”的一声,道:“我家四月五月可比你强多了……稀罕!”
周凯捏拳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气哼哼的去了。
贾玩转向洛飞白,道:“既是各为其主,你以前做了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但当初你既站在太上皇一方,却又只顾保存自己实力以至一败涂地,却不是阴损二字所能形容,而是愚蠢自私、鼠目寸光……这等人,我要你何用?”
闻言洛飞白反倒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最后一关,道:“大人明鉴,按照当初计划,篝火中的毒烟建功之后,陛下身边只余三四百人,太上皇只需派出手中禁军,便能以碾压之势取得胜利。
“太上皇派三皇子领死士出手,乃是一箭三雕之策,一则将陛下之死推到江湖人身上,以免受人非议,二则留下二皇子把柄,以便日后拿捏,三是削弱张家势力——即我手中的力量,以防尾大不掉。
“我以为这些江湖人已经足够,且即便此战不利也无关大局,所以才偷梁换柱,谁能想到大人竟以一人之力,击溃这些亡命之徒,保住陛下,且潜王殿下提前收复京营,帅大军前来……我确实愚蠢,但若说我不顾大局、鼠目寸光,却是不认的。”
贾玩揉揉额头,道:“罢了,看在我师父面上,暂且留下你就是。不过站在我身后什么的……我如今身受重伤,经脉枯竭、内力全无,两只眼睛还瞎了,又残又废,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好,正准备辞了官躺在功劳簿上吃一辈子呢,哪有本事保你平安?”
洛飞白笑了,道:“不能站在大人身后,能让大人站在我身后,也是一样的。”
贾玩笑笑,招手道:“过来给我布菜,顺道自己也吃点儿,一会还要赶路呢!潜王殿下,你也吃啊!”
赵轶道:“我从京营以及前锋营给你挑了五百人做亲卫,以后出门记得带上,洛飞白,你的人能调来的最好都调来……你应该很清楚,若逸之出事,你一天都活不了。”
贾玩不满道:“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呢?天天带着这么些人,我还活不活了?”
赵轶道:“前些日子江湖中流出传言,将许多血案都栽到你头上,说谁若是杀了血衣人屠,就尊他做武林盟主,又说血衣人屠天下无敌,谁能打败他就是武林第一高手……还有血衣人屠重伤垂死,只要杀了他,就能得到他的武功秘籍云云……
“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别宫里就撞进来不少人,等出去了麻烦只多不少。”
“血衣人屠,血衣人屠,血衣人屠……”贾玩怒道:“我说你能不能别一遍遍重复这四个字,这破外号谁起的,老子迟早宰了他!以后谁都不许叫,叫一个我打一个,打到谁都不敢开口,我就不信洗不掉!”
洛飞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他新认的这个上司,关注点似乎和常人不同?而且你不是经脉枯竭、内力全无,两只眼睛还瞎了,又残又废吗?你想打谁?
只听贾玩又道:“还有,从今儿起,我不穿黑衣服了,改穿白的,滴血不沾,看他们还一天到晚血衣血衣的!”
话音刚落,就见周凯快步而来,面带喜色,兴冲冲道:“阿玩,快准备接旨,这么多天了,皇上的封赏可算是到了……想不到吧,你封侯了!真不知道那些老古董怎么肯答应的!”
贾玩讶然道:“封侯?怎么可能?你听错了吧?”
大乾的侯位怎么不值钱的吗?
周凯道:“刘总管亲口说的怎么会错?赶紧换衣服准备接旨,然后回京谢恩。”
贾玩由着他把自己拉起来,随口问道:“什么候?”
“血衣侯!”
顿时僵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