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十几年前的遗言(2/2)
冰凉的心又添一层冰寒,对乔氏已不报指望。让她自己作主,明达走到姨娘房里。
……。
天气越晴越好,小郡主活泼爱动,每天把文无忧拉到园子里转悠。嗣哥儿随时跟着,小青有时也在。宇文靖不方便常来看望,绿二姑娘就成问安传话的人。
小小的一支队伍,让万安长公主精美的花园不空辜负。耿氏知道并不眼红,因文姑娘还算闺中,娇客一般的身份。上年纪的老管事总爱说,父母也不在身边,让圣旨拘了来的,耿氏茶水照顾上也好。
这一天玩的正好,听到有吵闹声。不用多想,只能是二房。小郡主头一个要看笑话,小青怂恿,宇文绿撺掇,嗣哥儿随波逐流,春草坏笑,宇文纱今天也在,多数压倒一个人,大家在二房院外的树后站定。
见一方是管事。
一方是乔氏和丫头。
一旁两个竹笼子,扑腾腾的好些活鸡。有两只受惊尖叫:“喔喔喔……”
内宅里跑出活鸡,大家相对懵懂。宇文绿一直想和乔氏对嘴,但对长公主府心存倾慕,小心翼翼地先请教,准备好再上前不迟:“这是上好的斗鸡吗”
乔氏丫头的骂声回答了她:“周管事,花管事,二夫人病了要养着,弄这些鸡,存心害二夫人吗!”
管厨房的花管事反唇相讥:“杀好的鸡送来,你们说不新鲜,这是新鲜活鸡,炖汤也好,红烧也好,请自便。”
转身要走,乔氏骂了出来:“好歹我也是这家里的夫人,你们眼里没有我,想挨板子吗”
周管事负责采买,鸡是她送来。闻言,她笑了:“回二夫人,我们小心办差,您的东西一份儿不少的送来,凭什么挨板子厨房给您杀好择净送来,您挑不是,奴才们只有这个法子。活鸡两笼,新鲜之极。”
乔氏说的轻描淡写:“活鸡放在这里不是办法,你们拿了去,以后,还是烧好再送来吧。”
花管事的严肃拒绝:“再有中毒的事情出来,谁担当得起!”
“你……你们欺人太甚,”乔氏破口大骂:“来人,带去二门打板子。”
二房的人不敢拿管事的,经过的仆从当没听到。
花管事的和周管事的相对一笑,去回过耿氏,各回当差地方。
乔氏气苦,回房又大哭一场。想母亲的话半点儿不中用。她回娘家名为探病,其实是乔夫人寻到新靠山。
“你尽管在家里闹,郭公公说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担着。”
郭村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嘲笑,公公可担不了昌邑侯不要你。
但整个明家有墙倒众人推之势,郭村在宫里可管不到。
晚上明达回来,更不进乔氏的房,满院子鸡味薰人头脸,索性他在书房睡下。
这个晚上小郡主没有说出门,大家坐在床上笑谈乔氏。就文无忧来看,管事的和乔氏对嘴固然好似没章法,但乔氏没事儿就寻衅,遇到这个家里处处规矩已成一统,半点儿办法没有,更体现出明家的家风。
至少,宇文家不能相比。
耿氏年青,不可能管的处处周全。各处的老管事发挥作用,哪怕有乔氏这样不靠谱的主人,家里也乱不起来。
有意无意中,又把明家相看了一回。
……
乔氏还“悠游”的闹事,云浩然也安然陷在“失意和寻回父亲”中,先知先觉的人夜不能眠。
宇文靖凝视星月,深邃的不是夜空,而是不断闪过的往事。有家人的面容,文天的,宇文永华的,逝去的长辈,也有先皇临终时的嘱咐,现皇帝的冷淡,郭村的野心。
“风雨欲来啊,”他喃喃说着。
全神贯注之下,“砰”,老庄推门时并不惊动,宇文靖却打个哆嗦。也许,这出自他的直觉,因为老庄的回话是:“明三爷来访。”宇文靖又打了第二个哆嗦。
又是深夜而来,又出事了!
“太师,请看信。”明逸绷着的面容看不出端倪,他的手指上握着一个封口的信笺。
笔迹跳动如飞龙,这字出自文天。
僵硬等待坏消息的宇文靖恢复暖流阵阵,迫不及待接过信,拆开来扫过数行,只能是老泪横流。
“……十几年前,受永杰遗言,终生守护六伯。奈何家事不安,终恐扰我妻顾氏。无奈弃家而走,头数年躲避六伯追寻,寻下安生地时,已有无忧娇女。也因此,已察觉郭村狼子野心,累我宇文家纨绔子弟落马,大好子弟亦落马。却不能即刻返京相助六伯。想六伯根基非一日可以动摇,尚有时日在京外为郭村治一深圈,成就那年,天也助我,明三爷寻我共事。恐他人小志短,坚拒数次,直至成盟。
三殿下不信我推断,或许还有京中清君侧之意。故而写下此信交付三爷,此信呈到六伯面前,京内外局势已不可挽回。此信呈六伯之时,必是我不在京中。本为无忧安排出路,不想云家不依前言,无忧拜托六伯。我妻素不遇六伯青眼,六伯不必挂念。后续计划,以三爷之言为重。”
写这信的时候,顾氏还在京里,文天在信里就让宇文靖不要为难。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强往一处凑,是大家的痛苦。敢这样说,顾氏有生存的底气。
宇文靖的手指先是颤抖,抖的纸张跟着乱晃,再就手臂晃动,再就肩头晃动,跟遇到地震似的,整个人也晃了起来。
父子连心,宇文靖一直认为儿子临终前说了什么。但他死的时候,只有文天在他身边。宇文靖问文天,文天冷着嗓子对他说没有。宇文靖以为永杰说的一些怀恨的话,没有接着追问。文天离开后,想问也找不到地方。
现在他知道没有猜错,他的儿子还是有遗言的,他拜托谣言中的“私生兄长”照顾他的父亲终老。
“杰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宇文靖痛哭失声。又哭一声:“天儿,六伯对不起你。”
信中所写,离京的前几年,夫妻东奔西走,躲避的是宇文靖。宇文靖后来查过文天所在的衙门,离京半个月的路程,快马日夜兼程还能更快。
显然,方便文天知道京里的消息,知道宇文靖的近况。
为什么不再离得近些,离得太近,太师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能让他发现。
为什么当个小书办,宇文靖做梦也不会想到精心栽培的侄子,原本是尚书官职的侄子,会当个不入流的小官员。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宇文靖痛不可当,又悔恨不已,又……无数思绪把他包裹时,无法开解时,多年的城府发生作用。明三爷跳进思绪里,他送上这封信,他的来意又是什么
宇文靖也不用帕子,袖子拭了泪水,带着哭腔:“三爷,请说。”
事情紧急,明逸没功夫等太师恢复,飞快而沉重地道:“宫里要出事了,一个时辰以前,京外有话回进来,南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应该有大队的人马。西山脚下,也发现可疑的队伍。通往长城要塞的路上,还不知哪一处新调的兵马堵住道路。太师,只怕郭村要动手了。”
“为着什么”
明逸苦笑:“宫里是郭村的天下,这是深夜,一句消息也没有出来。”
宇文靖单刀直入:“三爷要我做什么”
“母亲很担心,她只想现在就在皇上身边。她的意思是,编造个消息,请太师闯宫,把皇上迁到宫外。您闯宫拿得出理由,母亲不参与朝政,三殿下又不能轻易涉险。”
宇文靖都没有想到拒绝,有文天的信在手里,让他听明三爷的话,宇文靖此时把明逸的话句句当天籁。
沉吟道:“用什么理由呢”
瞬间又道:“郭村这是要造反,也罢,咱们就说京门外反了。”
三步并做两步回到案几后,提笔写下一道公文,对明逸傲然地道:“老夫我还几分底气在手,让外城来一场动乱,闯宫见皇上顺理成章。”
把信交由老庄送走,太师再要和三爷商议的,头一句就是:“我的孙女儿无忧得在老夫身边。”
“这不可能!太师,咱们最好不要今晚就逼反郭村,文先生还在外面,能撑到等他回来最好,至少,也得跟他通上信。我们轻骑简从进宫迁出皇上,不能带一个闲人。”
但是明逸也早安排停当:“请太师放心,真的需要弃京,我母亲会带文姑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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