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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十个面首 带1150钻石加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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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声“家法”喊得气势很足,然而江玄瑾听着,却是皱了眉。

“白大人。”他道,“尊夫人此举,是意欲杀人。”

涉及人命,哪里是家法能处置得了的

白德重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他的话,一脸怒容地呵斥:“给我狠狠地打,让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是!”家奴齐应,拿了棍子便站到了白孟氏身后。

白孟氏惊慌不已:“老爷,妾身还没认罪,您怎么能直接打呢!”

白德重面色摄人地看了她一眼,眉心微皱,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也算是有些灵犀,白孟氏一看他这眼色就明白了----他是想先处置了自己,好阻止紫阳君送她去衙门。

看了看那粗得如同婴儿手腕的棍子,白孟氏哽咽着摇头。就算白德重是想救她,她也不想挨家法啊!

旁边的江玄瑾冷眼瞧着这两个人,想了想,退后一步,像是当真不计较了,只等着看白家的家法有多重。

白德重余光瞥着,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就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二十棍子的家法,谁也别省力气!”

家奴一听,立马两人上前将白孟氏按在地上,一人捏着棍子,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呯”地一声响,白孟氏也顾不得仪态了,当即惨叫:“啊----”

白德重冷眼听着,问她:“知道错了吗”

挨了两棍子,白孟氏就受不住地挣扎起来,哭着道:“妾身,妾身一时鬼迷心窍……啊!”

“鬼迷心窍”白德重狠狠一拍案几,起身怒道,“你身为主母,竟干出谋害府中人命的事情,这岂止是鬼迷心窍!”

“啊!”白孟氏哀嚎,脸色苍白,神情也癫狂起来,“妾身错了!妾身错了!快住手……”

丝毫没有心软,白德重拂袖朝着家奴道:“用力打!”

家奴一惊。下手立马更重,打得白孟氏痛哭出声:“别打了……别打了……”

江玄瑾安静地看着,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又响亮,许是跟之前落在白珠玑身上的力道差不多。

二十棍打完,白孟氏已经没了叫喊的力气,脸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整个人狼狈至极。

白德重怒气微消,想着打成这样也算个交代,于是侧头就想给紫阳君说两句好话。

结果话还没出口,灵秀就急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老爷、君上!”一进门她就哭着跪下,嘶喊道,“小姐,小姐快不行了----”

心头一震,白德重不敢置信地起身朝她走了两步:“你说什么!”

灵秀呜咽着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您快去看看吧!”

猛地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白德重抬脚就往南院冲。慌得跌跌撞撞的,差点就摔在了门口。

看着前头白御史这激动的模样,乘虚轻咳一声,小声提醒他家无动于衷的主子:“您好歹也悲伤一下。”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要装装样子吧

江玄瑾回神,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努力垂了眉毛,黯淡了眼神,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乘虚:“……”

亏得白御史没心情回头看,这装的也太假了。

与他比起来,南院里白四小姐的演技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瞧瞧那青紫的脸色、颤抖着半睁的双眼、苍白干裂的嘴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个完美的“快不行了”的人。

白德重颤抖着跨进主屋,站在床边低头看她。

“珠玑……”

“爹,您来啦”咳嗽两声,她有气无力地朝他笑了笑,“总算等到您来,我也能安心走了……”

“胡说什么!”白德重厉声呵斥,摇头道,“你不会有事的!”

“医女说我中的是‘一点血’,那东西毒性很大,解不了。”她双眼噙泪,泪光里饱含痛苦,朝他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下。

“都怪我,早知道就认下白孟氏给的罪名,也不至于让她记恨至此,非要取我性命……”

说着,又咳嗽两声,“哇”地吐出口血来。

白德重看得心头一震。

听人禀告说珠玑中了毒,和亲眼看见她这副模样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方才紫阳君气势汹汹要抓白孟氏问罪,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几十年的夫妻,总不能就这样把白孟氏送进大牢。珠玑还没死,这事说不定还能压一压。

然而,当真看见地上那乌黑的血,看着珠玑这痛苦的模样,白德重红了眼。

孟淑琴竟然心狠到要毒死他的女儿,这样蛇蝎心肠的妇人,他还要包庇他怎么包庇!

“您别难过……”床上的人还扯着嘴角想安慰他,“反正我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傻子,死了就死了,还能去地下问问我娘过得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说得白德重颤抖起来。

珠玑的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是他年少时,唯一一个动过真心的女人。他答应过的照顾好她没能做到,答应过的照顾好珠玑,也没能做到。

一时间,白德重只觉得愧疚冲心,拳头捏得死紧,满心都是苍凉。

瞧着他情绪差不多了,李怀玉挣扎着做了个收场----她挪动脑袋,朝白德重颔首行礼,然后骤然闭了眼,昏了过去。

“珠玑!”眼睛发红,白德重喘了两口气,抓着床弦就哽咽出声。

白四小姐的模样实在太惨,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唏嘘。心软些的小丫鬟,甚至立马就哭了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凝重,江玄瑾左右看了看,想了一会儿,闭眼垂头,努力融入这个悲伤的氛围。

床上的李怀玉闭眼听着哭声,暗暗咬了咬牙。

江玄瑾这混账,她上回就是被他害得在飞云宫听面首和宫人哭丧,这回竟然又让她躺在这里听白家人哭丧,万一把她的气运给哭差了,她可得找他算总账!

哭声持续了一会儿,白德重的声音终于沙哑地在床边响起:“来人。”

“老爷”

“把孟淑琴捆起来。”他沉声道,“你们与我一道,去一趟京都衙门。”

管家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这……”

“去!”白德重抬头,一张脸瞬间就苍老了不少,“君上说得对,谋害人命的事情,家法处置不了,只能交给王法。”

看着白德重这陡然坚定起来的模样,江玄瑾总算松了眉头,任由他带着管家和家奴离开,也没跟上去。

本是想着,要是白珠玑这样都不能让白德重觉悟,他就亲自动手把白孟氏绑了押送衙门。然而现在,江玄瑾觉得,这一趟他可以省了,在这里等着消息就是。

把闲杂人等都赶出门,江玄瑾坐在了床边:“睁眼。”

怀玉听话地掀开眼皮,笑嘻嘻地就挪了挪身子,想趴他腿上。

他抬手一挡,眼神凉凉的:“休想!”

“怎么了呀”怀玉不解地仰头看他,“我哪儿又得罪你了之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冷淡成了这样。”

将她的脑袋推回枕头上。江玄瑾想起她在陆景行面前离开他怀里那动作,冷声道:“你既然知道避嫌,人前人后便都避一避。”

啥李怀玉茫然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她什么时候在人前避嫌了避嫌这俩字就从来没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啊!

江玄瑾也没多解释,气压低沉地道:“衙门那边我让人知会过了,剩下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老实歇着吧。”

说完这话,起身就要走。

察觉到不对劲,怀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他冷声道,“处理公务。”

江玄瑾是奉先皇遗旨辅政的人,几天没上朝,文书都堆得人高了。

怀玉拍了拍床弦:“来这儿处理不好吗我还能给你揉揉肩!”

侧头睨她一眼,他没好气地道:“手不疼了还揉肩”

“疼,但比昨儿好多了,能动。”捏了捏手又张开,她谄媚地朝他笑,“就算揉不好肩,也能给你剥个橘子。”

谁稀罕江玄瑾伸手就想去扯开她拉着他衣摆的手。

然而,手指刚一碰上,这人竟松了他的衣摆,飞快地反手抓住他。掌心相贴,手指一根根地挤进他的指间,死死地扣了个牢实。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她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揶揄道,“生气也不肯说清楚,就打定主意不要同我玩了贵庚呀”

江玄瑾不高兴地看着她,下颔紧绷,薄唇轻抿。

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李怀玉哭笑不得,朝他眨眨眼,放柔了语气道:“我给你剥橘子,你原谅我好不好哇”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宠溺,活像是哪家犯了错的小相公在哄他家小娘子。

江玄瑾:“……”

他不吃这套!

然而,半柱香之后,灵秀端了一大盘橘子,乘虚抱了一大堆文书,都放在了主屋的床边。

李怀玉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拿了个橘子剥好,一瓣瓣分开递给他。江玄瑾坐在她床弦上,眼睛看着手里的文书道:“没剥干净。”

灵秀看得愕然,心想这橘子怎么还没剥干净啊一点皮也没剩。

李怀玉却是会意,也没说什么,脾气甚好地将橘子瓣外头的茎络一起剥了,然后再喂给他。

江玄瑾张口咬了,脸色稍稍缓和。

乘虚看得眼角直抽。

这还是他家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吗啊!这分明是个要人疼要人哄的小姑娘啊!在别人面前都好好的,怎么一遇着白家四小姐就成了这副模样!

更可怕的是,四小姐还不觉得奇怪,一副听他任他的态度,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乘虚很想拿头撞墙,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怀玉剥第四个橘子的时候,外头的御风进来回禀了:“君上,京都衙门已经升堂,廷尉正徐偃认出了‘一点血’,盘问了白孟氏一番。白孟氏因为受了家法,身体不支,直接在堂上昏过去了。”

合拢文书,江玄瑾抬眼问:“徐大人如何处置的”

“将白孟氏暂扣衙门,然后命人先去查毒药来处。”御风道,“禁药为何出现在宫外,这似乎引起了徐大人的兴趣。”

江玄瑾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就继续展开文书看。旁边的怀玉捏着橘子,心情却是有点复杂。

这个人未免太聪明,想查孟恒远,竟然从白孟氏这里下手。把白德重拖下了水,他倒是站在岸上半点不湿鞋。

接下来会如何就可以猜到了----徐偃要查,定然会有人把孟恒远买卖禁药的证据送上门,接着孟恒远被定罪,白孟氏也因此坐实“谋害人命”的罪名。

一箭双雕啊!

真不愧是紫阳君,这等的心机城府,怪不得当初能将她诓死在陷阱里,还让她丝毫没有察觉。

吃不到旁边递来的橘子了,江玄瑾疑惑地侧头:“怎么”

猛地回神,怀玉低头才看见自己差点把橘子捏烂了,汁水都流到了手腕。

连忙松开手,她笑道:“没事。”然后捞开袖子要去擦手腕上的橘子汁。

然而,袖子一捞开,她发现腕上多了个东西。

“嗯”瞧见那眼熟的沉香木佛珠,怀里眼里倏地划过一道光。

“这是什么呀”她明知故问,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江玄瑾一顿,脸板起来。沉声道:“不小心落在你那里的,还给我。”

“给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怀玉咧嘴,取下佛珠来仔细看了看。

上好的沉香木,十颗珠子颗颗乌黑泛光。每一颗珠子上头好像都刻了字。

“施、戒、忍、愿……什么意思啊”她嘀咕。

江玄瑾嫌弃地看她一眼:“佛家十波罗蜜,你这种毫无慧根的人哪里看得懂。”

不服气地鼓嘴,她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看不懂又怎么了反正归我了,你休想拿回去!”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个菜市场恶霸。

摇了摇头,江玄瑾叹了口气,也当真没再去抢。

这佛珠打小就被他好生藏着,不会轻易给人。但……如今给都给了,只要那人好生珍惜,他也不必急着收回来。

就当……就当做善事了吧,他想。

白孟氏入狱,孟恒远也很快遭了秧,父女二人一并被扣在衙门里候审。白德重没跟徐偃求情,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就进宫去替珠玑求药。

于是,“中了毒”的李怀玉,药材伙食的质量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吃好睡好还有紫阳君陪着。身上的伤好得挺快。

五天过去,李怀玉终于能躺着休息了。

江玄瑾出了门,南院里就剩她和灵秀。灵秀这丫头话多得很,坐在床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喋喋不休。

“小姐能遇见君上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外头可热闹了,都在议论您同君上的事。”

怀玉吃着橘子笑:“一个是万民敬仰百官爱戴的紫阳君,一个是痴傻多年被人嫌弃的四小姐。这两个人要成亲了,我要是外头的人,我也议论啊!”

“不止这个,还有孟家的事情。”灵秀道,“虽然都知道是老爷把那白孟氏送去的衙门,但他们说呀,这是君上在替您出气呢!”

这话就有点荒谬了,怀玉轻笑:“这说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紫阳君了啊咱们的君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公事公办。他看不顺眼孟家,跟我没关系。”

“不近人情”灵秀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君上守在小姐床边的模样,摇头道,“他挺重感情的。”

“傻丫头。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她摇头,“你可知你嘴里这个重感情的人,亲手杀了自己教导四年的徒弟”

“啊”灵秀吓得站了起来。

怀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他。”

江玄瑾以前教她礼仪规矩的时候,李怀玉从来没有认真学过,导致他瞧见她就板着个脸,要不是她身份摆着,她想,这人肯定会打她一顿。

可不管怎么说吧,两人也算是有四年的师徒情分,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他送点小玩意儿。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她写写书法----虽然她四年都没学会,并且字越写越难看。

结果呢有这样的情分在,他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她

去他大爷的重感情吧!

瞧着自家小姐脸色有点不好,灵秀慌忙道:“奴婢也就是随口一说。”

意识到自个儿脸绷起来了,怀玉连忙缓和了表情,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你替我送封信去陆府吧。”

“好。”灵秀也不问原因,乖巧地拿了纸笔来,看着自家小姐一顿乱画,她不识字。只觉得自家小姐这墨迹看起来与众不同,忍不住就夸她:“小姐写得真好!”

笔墨一顿,怀玉眼神复杂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话要是让教我书法的人听见就好了。”

江玄瑾从来不认为她写得好,或者说,压根不觉得她在“写”。

一封信写完,怀玉仔细封了口,让灵秀带出去了。

江玄瑾利用白孟氏把孟恒远拖下水,是一箭双雕,可她觉得,这事儿能让她一箭三雕也说不定。

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怀玉伸手碰了碰,眼神暗光流转。

……

江玄瑾今日清晨离府,傍晚才回来,并且一进门脸色就很不好。

“怎么了”李怀玉好奇地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吗”

“孟恒远私下买卖禁药,存货的地方都已经被找到,证据确凿,今日本该定罪。”江玄瑾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颇为不悦,“可朝中竟然有人袒护他。”

官商勾结这种事儿自古有之,李怀玉不觉得奇怪。只问:“谁护着啊官比你大么”

白她一眼,江玄瑾道:“丞相长史,厉奉行。”

这个人官没他大,但棘手的是,他最近刚好在查他。要是这桩案子也把厉奉行牵扯进去,情况就要复杂许多了。

“厉长史啊,我有耳闻的!”怀玉连忙举手道,“他不是个好人,作恶多端呢!”

看她这一副告恶状的模样,江玄瑾气极反笑:“这又是哪儿听来的谣言厉长史为官多年,虽建树不多,但也算个忠臣。”

“忠臣”李怀玉不以为然,“谁家的忠臣会收受贿赂、偏袒犯事的商贾啊”

江玄瑾一愣,皱眉看她:“你怎么知道他收受了贿赂”

废话,她之前三番五次阻止厉奉行升官,就是因为这个人心太贪,人前装得一副清官模样,人后却收受大量金银古董,以权谋私,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然而,这话不能对江玄瑾说。怀玉笑了笑,顺手就拉了个人出来当挡箭牌:“陆掌柜说的。”

江玄瑾看她一眼:“陆景行说什么你都信”

“他也没必要骗我不是”怀玉撇嘴,“再说了,人家从商的人,知道的这些背后交易肯定比你这个关在朝堂里的君上多。”

话一落音,旁边这人周身的气息又凉了凉。

之前不知道江玄瑾突然生气的原因,是她没反应过来。而这一次,李怀玉反应极快,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找补:

“不过陆掌柜也就能知道些这些消息了,比起君上日理万机关怀天下,还是差得远啊!”

江玄瑾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怀玉嘿嘿傻笑。

“就算你把厉奉行受贿的证据放在我面前,现在我也不能动他。”他道,“这个人对我而言,有更重要的用处。所以现在他掺和进来,我既不能将孟恒远的案子上禀,又不能直接定下孟恒远的罪。”

不上不下,两边为难,这才是最恼火的。

“他能有什么用处啊”怀玉道,“以他那普通的资质,随便找个人来都能替。”

“替得了他的官职,还能替得了他的供词”江玄瑾有些烦躁,“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别瞎出主意。”

这话有点伤人,几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间,江玄瑾就有点后悔。然而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他抿唇,有点心虚地瞥了一眼床上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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