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言言,别碰枪(2/2)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她的。
有她的肆意洒脱,有他的沉稳从容。
她才那么小,就已经很像他和她了。
为什么,五年来,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因为怕吗,怕每次看到这张脸都会忍不住疯狂地嫉妒什么,所以才像个懦夫一样把她扔在大姐身边,一去就是五年。
陆仰止冷下眉目,察觉到周围的变动,视线扫过去,厉色如雷,“想清楚,陆家迟早是谁做主。不想死就别搀和到这件事里来。”
周围的保镖们要上前的脚步纷纷停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插手了。
陆仰止弯腰把女孩放进车的后座上,一瞬间温情泯灭得彻底,眼里幽晦的杀机一点点浮出水面,紧盯着陆远菱,让女人无法呼吸,“刚才那一巴掌,还的是她在陆氏楼下受的委屈。这一巴掌,是我替爷爷打你良心泯灭,心狠手辣!你口口声声喊着陆家的名声、门楣,自己做的事却一桩比一桩荒唐!”
陆远菱的脸愈发白了。
她嘴唇张合,说不出一个字。
男人步步紧逼,到了她面前。
“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他道,“她今天没死在这里,不是她命大,而是你命大。”
陆远菱瞳孔紧缩,“你什么意思……”
“她没死在这里,我才愿意让你现在体面一点。”男人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否则,陆远菱,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陆远菱看到他眼中那些毫无温度的凛冽肃杀,是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他的决心。
生不如死,她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的感觉,更贴近“生不如死”四个字呢
可她还是不服气,在男人收拢的手掌中竭力反驳道:“是她自己要和墨岚离开的,不信你问她!车子出了事故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把车开那么快,又不是我让他到了弯道还不刹车,咳咳……你连这笔账也要算在我头上”
唐言蹊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回了头。
那眼神嘲讽至极,透过冰凉的空气,直直射进陆远菱心里。
陆仰止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却说:“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也不会心灰意冷得和那个死刑犯离开。”
陆远菱听着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可却莫名觉得,这话里,表达的是另一重意思——
如果不是你害死了她的孩子,我和她也不至于到不可挽回、无法收场的地步。
这才是他恨她的真正理由。
想明白这一点,陆远菱的心凉了。
他怪的不是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怪的是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害死了唐言蹊的孩子,而是唐言蹊还肯不肯留下,肯不肯给他机会。
如若肯,那么一切都好说,就算他真的知道是她在车上动了手脚,也无妨。
可如若不肯……
就算,唐言蹊出车祸的事与她无关,就算相思还活着,就算她做什么都是为他好,他也要杀了她泄愤。
他眼里已经全是那个女人了。
杀了她,去讨好她。
明知道就算这样做了,唐言蹊也未必会原谅他。
陆仰止,你疯了吗
在悲伤绝望中,视线慢慢移到不远处那道清冷讥诮的目光上,陆远菱仿佛懂了什么,背后一寒,“你是故意的”
唐言蹊脚下一动,朝这边走来,霍无舟重新戴上眼镜,很谨慎地护在她身边,“老祖宗,别再往前了,当心有诈。”
唐言蹊抬手拨开了他的阻拦,走得更近,陆仰止察觉到她来了,手里微微松了力道。
没回头,只是皱眉叮嘱,“霍无舟,带她去远处,别让她看到这些。”
这些暴力血腥的场景,别再让她看到了。
霍无舟不把陆仰止的吩咐放在眼里,却也着实担心唐言蹊的情况,眼神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到她脸上那云淡风轻、莫可名状的笑意。
“陆远菱,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让我来猜猜。”她死寂如枯井的眼底里落满了虬枝,锥心刺骨,犀利伤人,“是不是觉得很难受你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你刚才可能听到了,我已经入了族谱,town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不用我来告诉你。这整个大不列颠都是我父亲的地盘,虽然这些权这些势没让我觉得有多重要,但是如今的我,想捏死你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她笑笑,“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陆仰止亲自动手杀你更残忍的事情就算我找千百个人轮流玩你几十年,也抵不上这一刻吧。”
唐言蹊眼里酿着春风美酒般的笑意,眉眼弯弯的,菲薄的唇吐出两个字眼:“诛心。”
在陆远菱惊恐的面色中,她继续道:“这种感觉,你让我尝过太多次。我总该也让你试试。”
陆远菱看向对面的男人,毫无所动,好像没听到身旁女人那些恶毒又锋利的话。
又好像听见了,却没能让他对她的宠爱有一星半点的动摇。
“她是在利用你啊,仰止!”陆远菱觉得他太可悲了,紧紧攥住男人的袖口,男人掐着她脖子的手掌明明没再继续收缩,她却愈发喘不上气,“她就是想要利用你让我难受,你看看她多恶毒!你看看她的真面目啊!”
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陆远菱快要抓狂了,“唐言蹊,你怎么这么狠!你……”
“住口!”陆仰止终于冷声喝止,目光如刀,将她穿心而过,“你还没资格说她!”
唐言蹊又回头轻轻瞥了眼黑暗中那其实并不能看清的废墟。
手搭在早已空无一物的小腹上,心头的荒芜被恨意重新填满,让她更坚定了自己想做的。
莞尔一笑,“陆仰止,你到底动不动手啊”
男人身影一僵。
“这样掐,要掐到什么时候”唐言蹊淡淡地抱怨,抱怨里有一丝与这残酷场景格格不入的妩媚,“不如换把枪来得简单点,一秒钟的事,也省得你这么犹豫不决了,我还要和你一起在这冻着。”
陆仰止眉头一蹙,放了手。
第一反应不是去拿枪,而是脱下了外套,为她披在身上,面色紧绷道:“冷了”
唐言蹊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个,一怔。
陆远菱也没想到——这分明就是唐言蹊随口说来的玩笑话,陆仰止竟好像病态地宠爱着她,连她一句娇嗔都要当成圣旨!
陆仰止的手搭在她肩头的一刹那,她哆嗦了下,从心底泛出浓浓的抗拒感,想也不想就挥手打掉了他。
目光一掠,看到他脱了外套后的衬衫,已经被血染得没法看了。
唐言蹊只是看了一眼,就漠漠移开视线,“别碰我。”
他一上来就强行抱了她那么多次,那时她梳理不清满心的悲怆,不想与他计较。
可是现在,这种浓烈的厌恶和抗拒,在他每每靠近时就成倍地翻涌,恨不能将她灭顶。
陆仰止心底一刺,放了手,看到她连他的衣服一起扔在地上,倒是霍无舟脱下了外套给她,“先穿上,别着凉。”
唐言蹊没说话,任他去了,褐瞳平视着陆仰止风雨如晦的俊脸,“你不打算动手了是吧,那我自己来。”
说着,她便伸手去拿周围保镖腰间带的枪。
陆仰止忽然不知怎么,想起了在地牢里,她喃喃过的那句——
我没办法再开一次枪了。
黑眸下意识去找她握着枪的左手,果然,在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心脏揪紧,惊痛和心疼像是病毒,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势不可挡地蔓延开来。
在陆仰止想清楚他在做什么之前,他已经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了枪,“言言,别碰枪。”
在她亲手击毙了顾况之后,连听到枪声都会整夜整夜的噩梦不休。
现在为了杀陆远菱,不惜用这种最快、也最伤自己的方式。
可见,她是有多恨。
陆仰止喉结一动,深深的眸光绞着她的脸,低声道:“先到我车里去,把耳朵堵上。”
“不必。”唐言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一笑,“前段日子,我经历过的事一桩比一桩糟心,你现在才来担心我会不会害怕,是不是有些晚”
懊悔如鸩毒倒进了心田,陆仰止痛得抿了下唇,沉声问:“你要亲眼看着”
“你说呢。”她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听了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