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这一口不值得的气(2/2)
赵赦哈哈笑上两声,对一旁也在笑的展祁道:“看看,所以我要留你用饭。”展祁躬身道:“姑娘说的原没错儿,王爷文治武功赶超前人,西北百姓得遇王爷,都是幸甚。晚生代百姓们恭谢王爷千岁。”
“啊,”赵赦徐徐说上这么一声,先招手命真姐儿到身边来,抚着真姐儿肩头对展祁道:“本王身边,有这么一个阿谀奉承的人就足够了。你就不必了。”真姐儿笑嘻嘻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赵赦伏身微笑:“要对表哥说什么”真姐儿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想说,中午我也敬表哥一杯。再就是想问表哥,我的小红和小黑都养在马棚里,几时陪我去看看。”
“这才一天不见,你就离不了。”赵赦含笑责备过,命真姐儿回座去。象是这才想起来地道:“我扰了你们,我还是走的好。”展祁在身子笑着道:“王爷您总算想了起来,我正想着撵您还是不撵呢”
赵赦又笑了两声,不回身地道:“下回你尽管撵。”
三天后,吕大人的所有供状及认罪书交上来,赵赦当即命人传他过来。书房中一位强龙,一位地头蛇会面。赵赦心情难免起伏,自来西北受了他多少窝囊气,而且受气过还要想着点子笼络他。
吕大人伏地长拜,痛哭不止。早知道必降,又何必死伤手足与若干人命。
“老大人,逝人已去,你我都往前看的好。”赵赦原本清朗的声音不无低沉,要知道杀人,他也不情愿。
“是,罪臣有罪,请王爷,请王爷……”吕大人后悔莫及的心情,是在他认罪后的第二天渐有渐多。此时听到赵赦说话,吕大人不知道是恨他的好,还是恨自己的好。唯一能做的,是长伏地上泪流不止。
赵赦看着也难过:“回家去吧,你的家我封了五分之四,以后慢慢还你吧。”吕大人一个激灵,这一位听着心情难过,其实我有这个处境,与他不无关系。他心思慢慢回神,依礼叩拜过,赵吉陪着送他回去。
从暗无天日的狱中到外面长街上,吕大人看着今天的艳阳,恍然觉得象是隔世。马车辘辘响,吕大人车中迷茫。
车在吕家昔日的一个角门停下,赵吉殷勤过来搀扶:“大人请。”见赵赦前淋浴过修过面的吕大人下车来,抖一抖身上一件黑色袍子,打起十分精神来见家人。老夫我,回来了!
角门的家人当时就傻了眼:“老……老爷,天呐,是老爷回来了。”吕大人这两天吃好睡好,中气十足地道:“吕梁,去通报夫人,老夫回来了!”
赵吉在身边暗笑,这老匹夫,你少说一个字吧。因奉命来,就陪着吕大人往里面走。此时的吕大人格外雄纠纠气昂昂,没走上十几步,看出来家人现住的宅子是以前园子的东北角儿。这里房屋全是下人房,连个象样的正房也没有。
心中有数的吕大人把雄纠纠气昂昂放下来,与王爷以后,可不是容易打的一场仗。
“老爷回来了,真的是老爷。”家人女眷们泪流满面,不顾有外人在奔过来跪在吕大人脚下。吕大人强忍着泪,看来看去没有夫人和娇娇爱女,他急忙道:“夫人呢,姑娘呢”
目力所及之处,这才看到吕夫人面有病容,扶着一个丫头慢慢走来。在她的另一边搀扶的,是自己的宝贝才女儿。
“夫人可好”中年夫妻经离散后相会更是真情流露,吕大人紧紧握着夫人的手,悔恨地道:“悔当初不听夫人之言,才致有此灾祸。”
吕夫人惊用手指捂住吕大人的嘴唇:“王爷开恩放老爷回来,老爷您,要惜福才是。”身边号啕大哭声响起,吕大人和吕夫人一起去扶吕二夫人和吕三夫人。吕大人难过地道:“两位弟妹们不必伤心,二弟三弟之事全怪我执拗不肯变通。以后余生,当奉养两位弟妹,不敢有半点儿怠慢!”
赵吉带着几个人听到这里,觉得也差不多了。上前来对吕大人躬身道:“老大人回来,多多安歇的好。我这里就此别过,回去对王爷复命了。”
吕大人率先跪倒,口称:“罪臣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吕二夫人和吕三夫人是委屈愤懑溢于胸怀,见家人都随着吕大人跪倒,悲悲切切地也只能跪倒。
送走赵吉说话就可以随意。一家人坐在房中泪诉前事,吕夫人把话一一回明吕大人:“三弟妹家亲家老爷和舅老爷们,为了老爷大殿上指责怒骂王爷,被王爷杀了一个满门。”吕三夫人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夫,我的父,我的兄长……。”
见眼前有人影儿晃动,一抬头是吕大人跪在面前:“弟妹以后是我亲妹,这全是为了我,”吕大人也失声起来。失声过两声,吕二夫人忍悲劝道:“大伯请回座,咱们商议以后事情要紧。”
“您的门生范大人,庞大人等纠集了一百来人要去劫狱,”吕夫人叹气含泪道:“也……”吕大人直着眼睛听过,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人生生地晕了过去。
七手八脚把吕大人救醒转后,回来时还有“老夫我回来了”的心情,此时睡在床上,眼神儿涣散看着家人,半天才虚弱地道:“这……我就弄不懂了,王爷他,为什么还不杀我”兄弟已死,亲戚也亡,几个得力的门生也从此不见。觉得自己还有倚仗的吕大人犯起了糊涂:留我已经无用,王爷他,你留我活着日日忏悔吗
吕夫人含泪劝道:“家里还有我们,老爷您死不得。你我膝下还有湘波这个孽障,二弟妹膝下还有两位侄女儿,三弟妹是三个月的身孕,老爷您,可不能丢下一家子人。”
“行,我明白了,他是要留着我,往他脸上贴个好名声儿。”吕大人似哭的一声长笑:“他是留着我,让人看着我活着被他降伏。”
这话赵赦就听不到了,如果听到他也只会一晒,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怎样呢
接着两天都是秋阳高照,真姐儿放学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儿咱们薰什么桂花蕊也薰了,菊花蕊也薰了,咱们做菊花荷包吧。”
绿管抿着嘴儿笑:“姑娘睡吧,睡起来到后院里采花,就知道薰什么了。”真姐儿解衣睡下来,犹在道:“对了,咱们去园子里摘桔子,我还看到有几个晚生的石榴,想必都张开嘴了才是。留在树上也挺孤单,不如取下来咱们摆盘子吧。”
花开在外面听着笑,对丫头们道:“摆好了一定是送到王爷那里去。”丫头们都会意一笑,不然还能送到哪儿去。
过一时见红笺没有出来,花开探一探头嘟起嘴,姑娘和红笺又叽哝上了。红笺姐姐虽然人不错,可是花开还是有酸意。
房里在说悄悄话。“红笺姐姐,我在表哥书案上看到吕家呈上来的叩谢信,他们求表哥恩典,还想让吕姑娘来陪我说话儿。”真姐儿微颦眉头。
红笺微微笑:“姑娘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真姐儿春山一样的眉头皱着:“这象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事儿。”
“姑娘大进益了,这事儿,还是让王爷决断吧。”红笺温柔又道:“以后王爷书房里的东西,姑娘不要再看了。”
真姐儿笑眯眯:“好。”睡下来看红笺出去,真姐儿想起来吃饭时别人呈上来吕家的信,还有军中的一封公文。是赵赦离开一会儿,又正好摆在真姐儿手边,真姐儿一伸脑袋就能看到,所以看了几行。
表哥要去劳军真姐儿权衡一下,我跟去的好还是不跟去的好跟去可以见识古代的军旅生活,不跟去在家里唯我独大。这两样,象是都不错。
午睡后赵赦进来,见真姐儿身穿豆绿色的薄锦袄儿,坐在榻上正倒弄着芷萝上艳红的结实果实。面前几只白猫不时伸一伸爪子拨走两颗,跑到地上玩一会儿。
“快还我,”真姐儿就笑出声,丫头们从地上捡起送回来,回身看到王爷进来,都行下礼来。真姐儿款款扶着红木小桌子站起来,笑盈盈道:“表哥。”
几颗红豆滚落在赵赦脚下,赵赦捡起来看并不是真正的红豆,随手给真姐儿放在榻上,在她对面坐下来。
“表哥,晚上要出去”真姐儿手里掂着针,一颗一颗穿在线上,随意问赵赦道。赵赦从榻上又捡起来几颗放在桌上,才回话道:“不出去,过来和真姐儿说话。”
真姐儿道一声谢,再道:“表哥请说。”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是说吕姑娘还是说出门儿不带我的事情。
先说的是吕姑娘,赵赦道:“可怜她亲事也强退了,吕大人不敢想她在西北找亲事,想让她给你当个女官。要论文才,我觉得不错,要论糊涂,真姐儿你好好教教她。”
真姐儿皱一皱鼻子,嫣然笑着道:“吕大人难道不害怕吗我要是把吕姑娘也教糊涂了,这可怎么办”
“这老东西这两天极恭敬我,想着你明年带她京里寻亲事。”赵赦余怒犹在,一时口不择言把吕大人又骂了。真姐儿抿一抿嘴唇,又想起吕姑娘对自己做的好事。对赵赦俏皮地道:“成人亲事,是不是也算造浮屠。”
赵赦也逗真姐儿:“你晚上烧香拜月去,问一问这算不算。”房外妈妈丫头们多有信神佛的,明知道王爷不信拿他无法。听到王爷勾着真姐儿胡说,丫头妈妈们在心里齐声念诵几声,才觉得心里好过些
房中两个人互相取笑过,赵赦再说第二件事情。提起来去劳军,他其实很为难。自接了真姐儿来,就没有去过。眼下要到十一月,这一去要两个月才能转回。
把真姐儿带在身边,怕她路上吃苦;不带着她,又怕自己走以后,先生们只能是规劝,真姐儿一人独大在家里,赵赦真是不放心。
真姐儿默默等了一会儿,才见赵赦开口:“先生对我说,给你重新选陪伴的人。要是不选,百官们上书同我闹,我说偌大西北选不出一个人来,百官们递了二次呈请书,说你养在宅中,没有陪伴不合体制。”
诧异地真姐儿为赵赦这话震惊:“表哥是这样说的”赵赦很是轻松:“是啊,选不出让你喜欢的人来,不是他们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依我看,或许是表哥不对。”真姐儿不慌不忙地道。赵赦吓唬她:“表哥不喜欢听。”真姐儿格格笑一声:“要是我自己选,肯定合我心意。”
赵赦笑话道:“那是当然,然后今天带着你淘气一回,明天带着你出格一次。”真姐儿只是抿着嘴儿笑,把手中一长串红豆穿完打一个结,给身边的虎将军套在脖子上。红豆衬上白猫,看起来很是养眼。
“你费了这些功夫,就是给它串的。”赵赦觉得可乐。真姐儿也一笑,凭我玩得开心就行,管我给谁串去。把虎将军赶跑:“出去玩吧,我和表哥说话儿呢。”
收拾着小桌子上针线的真姐儿,慢慢对赵赦道:“给人来陪我,当然要我喜欢。”赵赦无奈:“这不是随意的事情。”真姐儿眼波流转:“可是我明年就要京里去了,横竖陪我不过几个月。表哥你就由着我喜欢一次吧。”
赵赦抚一抚额头:“展先生也是这么说。不过我想着选的人要陪你进京,可不能太造次。”真姐儿听过吓了一跳,急忙提醒赵赦:“回京去,我陪姨妈还要见外祖母,或许外祖母留我住呢。外祖母家,可怎么住得下这么些人。”
这话说过,见到赵赦面上的不以为然,真姐儿预感到自己大观园一样的陪姐妹们日子,象是摇摇欲坠不太真实。
“表哥您进京几时回来”真姐儿试探地问一问。知道真姐儿心思的赵赦淡淡道:“兴许一直陪你。”
真姐儿看似乖巧地答应过,垂下头把手边最后一绺儿淡碧色丝线收好,心里不停的转着心思。我的幸福日子,我的无人约束日子……。表哥在身边,样样不能成行。
赵赦勾起手指在真姐儿额头轻敲一下,笑骂道:“你不想我陪你”真姐儿展开笑脸儿:“怎么会呢,表哥在多威风。”心里嘀咕道,这威风可以吓跑好些人。
“是啊,有我在真姐儿才不受委屈。”赵赦悠然自得地说过,真姐儿笑靥如花应一声是,心里再嘀咕一句,偶然受受委屈也健康。
心中迟疑不决的赵赦见到真姐儿这样,更要重新考虑把她丢下两个月怎么安置如果有几个老成持重的陪伴在当然好,只是真姐儿自己选,能选出来什么人,赵赦一想便知;要是不选,百官们又要喋喋不休上书,说百般羞愧无有闺秀。
赵赦看过上书心想,你们应该羞愧,连我都挑不出来人。这些人不羞愧还等什么。
“表哥,”真姐儿见赵赦沉吟,知道他当着自己面想的,不会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想来想去的,只能是自己的事情。真姐儿讨好地道:“让我自己选一回,要是不中意,表哥再换就是。”
赵赦答应下来:“好吧,你自己挑吧。明儿让人把花名册送进来。”说过起身要走:“我出城去,晚上自己用饭。”
真姐儿送过他回来,把和赵赦的对话想想,眼睛就亮了起来。表哥没说去劳军的事情,难道他肯带我去真姐儿嘴角上扬,要想跟去,象是也能有主意。
古代的军旅生活,可不是随时都可以感受到。真姐儿笑得极是俏皮,或许我能让表哥把我带去玩一趟。
茫茫草原,皑皑白雪中,灰色的帐篷前真姐儿骑着自己的桃花马,这情景让一脑子暇思的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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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亲们都注意防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