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清理(1/2)
大雪如棉絮,大片大片落下。近过年的时候,军中原本就是喜庆气象。有了亲事,更是气氛洋洋。
雪水里泥水里下来的兵,是疲惫的。回来就见到王爷和王妃为将士们张罗亲事,打心眼里儿透出暖融融。
这暖融融直到心里,把每个人的面庞都染得喜上眉梢。
成亲的将军一共有十二人,校尉是六人,还有十几个士兵,全是跟久赵赦的老兵。对应的新娘子是封地上送来十个,余下全是桃花兵中选出来的。
哨兵在自己的岗位上,机警的四处看着。放出来的流动哨,也一个不少。这还是打仗时候,军中没有喜乐,只有欢笑声充当了音乐。
赵赦的大帐中,今天充当拜堂的喜帐。为了让站外面的士兵们可以看清楚,帐帘高打任风雪卷进。再大的风雪进来,也不敌帐篷里的人气儿,也变得欢乐起来。
“请新人进来,”几个大嗓门儿,自称在家里当过傧相的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家欢笑声中,外面雪地里进来排成一队的新人。
哄笑声快要把帐顶冲破,将军们太笑人。新娘子们清一色大红霞帔,绣鸳鸯盖头;将军们则全被打扮成粉嘟嘟。
赵赦也没有忍住笑,在心里笑骂:全是捣蛋的兵弄出来的。往通往里面帐篷的帐帘看看,真姐儿应该出来了。
新人分左右站定,有一个老兵实在心里喜欢,又有些老油条,扯着手中打成花结的红绸条知会自己对面的人:“你可别害怕。”
笑声就更起来。
这笑声中,里面的帐帘子打开,真姐儿满面含笑步出来。帮着扶新人的桃花兵目不转睛看着,和这帐篷里的人一样,舍不得从王妃身上移开目光。
王妃今天的妆束,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见过王妃的金丝战甲,见过王妃的宝石战甲,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衣服。
安平王妃今天是主婚人之一,为表敬重,她是冠服出来。头上九翟四凤金冠,上面亮闪闪的全是宝石。最大的一块翡翠,足有鸽子蛋大小。亮闪闪的在烛光中,放着独有的光芒。
两边红绿宝石,大小不等的珍珠,一眼看过去,是数不过来。
范翠儿在有些方面是个力争上游的人,比如她相不中伤残将军们,心里担心见怪于王爷和王妃之时,是格外的想看看哪些人肯嫁给伤残的人。
早早的挤进帐篷里,寻了一个离赵赦书案近的位置。原本是有别的心思,不想方便清楚的把王妃从头到脚看得很仔细。
这装扮,太耀眼,太惊人。
种田人家出身的范翠儿,见过财主家的排场,也自以为见过当地县官的威风,来到军中因容貌备受士兵们青眼,所以自傲,是她没有见过世面。
真姐儿笑吟吟步出,范翠儿心如大锤猛击,重重的受到内伤。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衣服,这样的首饰。
原以为金子上镶块宝石就叫不错,原以为玉簪子和翡翠就是极品。对着王妃的金冠,和她身上金线绣彩凤吉祥的大红衣装,帐篷里的男人女人一起看花眼。
赵赦面色喜悦,招手命真姐儿到身前,对她端详过,负手而笑:“王妃今天比新娘子还要好。”说过闻到笑声嘘声一片,赵赦板一板脸:“不许多看。”
王妃出后帐,王爷先拈酸。有一个大胆的士兵在人后面,估计赵赦看不到自己,大声喊道:“王爷放心,今天新娘子们才是大家要看的。”
帐顶再一次险些被笑声顶翻,在外面站岗的士兵也露出笑容,但是身子笔直,依然故我站着目不斜视。
独范翠儿对着尉迟英看看,想看她有没有对王妃的衣饰着迷。桃花兵们由女学里抽出来,就直接到军中。对于阶级威严不明白,对于贵族衣饰也没有见过。
今天大家开一次眼。
傧相高喊声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高堂不在,拜的是安平王和安平王妃。行过礼先不入洞房,真姐儿让丫头们捧上几十个织锦小匣子上来。匣子全打开,是给新人的赏赐。
杨珍儿赏过珠钗,只赏给她表礼四端。余下的人,是表礼四端外,一人一枚凤钗。将军的夫人,如杨珍儿一样,是镶珠凤钗。校尉的太太,是镶翡翠凤钗。士兵们的妻子,是镶宝石凤钗。
郁新很能干,在接到王妃信以后,是马不停蹄不休息的选新人,打首饰,样样按着真姐儿交待的,全准备齐全。
这凤钗,不可避免地又在进帐篷里观看的桃花兵们心中起涟漪,让有些人心中后悔。
嫁汉嫁汉只为穿衣吃饭的话,有些人后悔的还是有道理。
而尉迟英心里,怅然的是别的事情。能选为军官,理当比别人明白一些。红烛下王妃柔和的笑容,尉迟英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摆脱原有阶层的人,是有渐行渐远的怅然。
真的不能接受这样婚姻的人,实话实说出来,才是做对了。
“这是王妃单独的赏赐,”赵赦英俊的面容上带着笑,当着人再把自己的真姐儿夸一番:“是她自己私房里拿出来的。你们应该听说过,为打这场仗,王妃是带头减了自己用度来筹军费。自己看看吧,是想要这大珠子的首饰,还是想要镶翡翠的首饰,全自己选。跟着本王的人,决不亏待,最不济的也赏这枚金凤钗。”
被夸奖的真姐儿难免要在心里盘算一下,一枚金凤钗重二、三两金子,按时下的物价是合银子二、三十两,再加镶宝石,品阶不是最差也不是上好,加起来五十两银子可以办好。
王妃在心里小小松一口气,全军几十万人,个个赏起来,自己的私房要不保。
算过这笔帐完全付得起时,真姐儿露出迷人的笑容,来掩饰自己刚才在心里算账。同时窃笑自己,小气鬼儿真姐。
这事情,可不能告诉表哥。不然,还不被他笑话死。
看帐篷里的人,除了新人们咧开嘴实在喜欢外,别的人全听呆了。面上是傻乎乎寻思的笑,忽然爆发出一句:“好!”
这首饰真不错,又一次把军心鼓动得满满的。
陆重元笑得合不拢嘴,因为他看得出来妻子得的镶珠凤钗,足有几百两。就是镶翡翠的,也有一百两到二百两之间。
觉得头上有汗水流下,举袖擦拭时,面上的脂粉香又扑鼻而来。陆将军不敢再擦汗,怕脸上一层粉擦去一半还留一半,那应该不好看吧
对着身边红盖头瞅一眼,妻子是个端正人,有好事的士兵偷看过,对陆将军禀报过这“军情”。此时陆将军心里半疑惑半担心,疑惑的是新郎官有搽粉的吗担心的是揭下盖头妻子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赵赦又来上一通满面笑容的训话,大意还是军心总动员。说过对傧相示意,傧相们高声:“送入洞房。”
新人们出去,没有鞭炮声,也没有鼓乐声。为打仗,是一切隐蔽的多。可就这喜庆喜悦的心情在大帐里空旷下来后,还是盈盈的浮在空气中。
书案后的赵赦心满意足长长出一口气,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微笑。真姐儿眉梢微挑着,挑的也全是舒心。
突然,王爷问道:“真姐儿不担心再成几次亲,你就要大破财”真姐儿装状想想,一脸的仗义又上来:“为了表哥,真姐儿豁出去了。”
“哈哈,”赵赦笑出声,真姐儿轻皱起鼻子:“嘻嘻。”王爷抚着妻子的发丝,与她额头对额头:“小丫头,你不用担心,这钱表哥给你出。”
真姐儿再装模作样:“像些没有什么,不是表哥出的。”她笑靥如花抱着赵赦的头颈:“表哥也是我的。”
雪白贝齿笑得从红唇露出,鼻子翘翘又要上天,还有那灵活的眼珠子忽左忽右不老实的转着……。赵赦皱眉:“今天晚上少了一对新人吧”
“哪有,一对都不少,陆将军,叶将军……”真姐儿是如数家珍一般抱出来,赵赦手指放在柔嫩红唇上止住这话,低低坏笑着:“还有表哥和真姐儿,咱们应该也跟着凑热闹再拜一回。”
真姐儿“哈”地一声,眼睫微闪格外迷人:“表哥要早说,就再拜一回。”赵赦一把拉起她:“来来来,此时虽无人,却是红烛犹在,卿卿,来拜堂。”
大帐里又嬉戏着,帐篷外面随王妃送新人来的郁新、赵如、赵意,找上赵星赵辰等一干调皮鬼,又拉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士兵,大模大样在雪里走着。
新人们全是新腾出来的喜帐,洞房花烛夜,肯定是一对新人一个帐篷。帐篷外黑压压,全是听房的士兵。
将军们不时把帐帘子打开要出来喝骂:“都走,走开,不就是洞房,没什么好听的!”过不多时,人又围上来。
今天晚上平时最忠心的下属也不听令,让里面打算洞房的人相当有难度。此难度,不亚于打一场敌众我寡的大仗。
“让开让开,”郁新和赵星等人过来,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王爷就知道会这样,我们奉命来清人,让开,不许再围着。”
陆重元在里面松一口气,听到脚步声和嘻笑声渐远,走到坐在床上,还盖着大红盖头的妻子前,手开始颤抖伸出去。
刚才半天不敢揭,就是怕外面的兵还在。此时没有喜秤,就是新郎官用手揭盖头。盖头下红晕面庞露出时,陆重元觉得时光忽然停住,新娘子,居然是十分的端正容貌。
“嘿嘿,”陆重元傻笑,刚笑两声,转身一点一点走到帐篷前,伸手揭开帐帘,外面是十几个嬉皮笑脸的面庞。
郁新、赵如、赵意……。这支自命为听房巡查队的人,全在这里支着耳朵。
陆重元拧眉头动眼睛,歪着头往一边儿示意。听房巡查队嘻嘻笑着:“不打扰不打扰,”一起跑开。
没跑几步见叶将军帐篷外面围着一堆人,赵星刚走过去,就见有人不回头先挥手:“走开,王爷命我们在这里巡查。”
大家一乐,听房巡查队,今天晚上不少。
陆重元不放心,站在帐篷帘子后面,又出其不意频频揭帘好几次,见只有白雪皑皑,才放下心来。
回身刚点着脚走了一步,自己尴尬了。对着眸子黑亮看过来的妻子,陆将军停在那里眸子凝重起来,妻子生得那么秀气,刚才一路行来又是身段儿娉婷,她,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凝重的眼眸犹豫不决,黑亮的眸子里有了笑意。如流水一般潺潺的声音响起,带着娇羞:“我知道的……早就知道才来的……”
这轻轻的话语,陆重元大喜,快步走来,不再心里担心自己走得难看。近妻子身前时,对床上大红鸳鸯戏水的锦被看去,他内疚了:“王爷对我如此恩重,我和你洞房以后,还要前方杀敌。请你,不要阻拦。”
“嗯。”红云浮上新娘面庞,也许是因为是洞房,也许是因为陆重元温柔商讨的态度,她低低地道:“我知道……。你是武将……来以前就知道……”
再次大喜的陆将军又听到一阵声音,他咬牙:“这群小兔崽子,”新娘也听到,像是有人上了帐顶。
两个红烛扑哧被吹灭,帐篷里隐入黑暗中。
不约而同的,喜帐的烛火全被吹熄,为防听房的,新人被逼摸黑去洞房。
这中间,有几个是战场上才下来的将军,回来得都疲惫,第二天全精神抖擞。大家去赵赦面前请战,都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
赵赦晚上告诉真姐儿:“成亲比良药还要见效。看来这亲事,应该早早为他们上心。”王爷是个汉子,就是想到这里,没有真姐儿,也办不到这样细致。
“表哥,伤残将军们要配闺秀们,上年纪的老兵们,也可以配天生有残疾的女子。”真姐儿才说过,赵赦眼睛一亮:
“好!这样繁衍生息,就不会有闲人。你速速拟信,这是件让你辛苦的大事情。把前几年军中回家的单身老兵们列成名册,再把贫穷、生得不好,有残疾却可以生孩子的女子也列成册,真姐儿,这可是一件大好事情,。”
眼看着西北地界上的人,都可以生娃都可以劳作。赵赦太喜欢,把真姐儿狠夸一通:“长相不好不能成亲的老兵们,前几年就挂在我心里。让幕僚们商议过几次不得主意。老兵们手中银子无多,为着晚年生计,他们不肯乱花。娶生得好的,银子不够。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里来”
拍拍自己额头,赵赦对真姐儿道:“表哥自愧不如,果然是真姐儿聪明。伤残将军可以娶好姑娘,手脚俱全的老兵们也可以娶伤残女子。对,这主意好!”
这样子,让真姐儿笑个不停:“表哥你太谦虚,你是日理万机,想的是军国大事,这小小事情,全交给我吧。”
以真姐儿来看,赵赦没有想到,和这个社会男尊女卑不无关系。得到赵赦同意的真姐儿,欣然又接过这个很繁琐的事情,维护一下残疾女子成亲的权益。
新年很快过去,眨眼间就阳春二月。军营附近的二月,可谓是阳春白雪。阳春二月里没有融化的白雪点点积在才露头的青草上,霜寒更甚于冬天。
几个桃花兵从溪水边回来,在帐篷里有说有笑。“知道吗六月里又有一批人要成亲,听说这一次下的聘礼更好。”
话传到范翠儿耳朵里,她闪过眼眸来,听到有别人在问:“有多好,王妃又添了什么”也有人低声嘀咕:“让好好的人嫁给残废,就用财帛动人心。”
“王妃没有添,以我看,她一个人就是出一支黄金凤钗,也就一大笔。王妃就有私房,未必经得起这样出。是将军们把自己的私房拿出来,明晃晃地一堆,全在王爷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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